正因如此,老夫人才更疼惜他,只想将最好的给予他。
容翡颔首,道:“祖母有心。想来也是希望我开心快乐的。”
“那是自然。”容老夫人露出个“这什么废话”的表情。
“向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容翡徐徐道:“此事我问过母亲,亦去信问过父亲,他们皆言“相信阿翡,阿翡心喜,开心就成”,其意跟祖母如出一辙,真正惟愿我好,惟愿我开心快乐。有如此双亲与长辈,乃阿翡之幸。”
侍从们都早已摒退,唯留下两个老嬷嬷随侍一侧,听祖孙二人灯下相谈,自不敢出声。
容翡提起茶壶,亲手斟了一杯茶,放到老夫人面前。
“祖母喝茶。”
容老夫人却目含警惕,她知这孙儿事务繁忙,不会无缘无故夜半来陪自己闲话,心中自有防备,然则容翡却不疾不徐,仿佛只是闲谈,渐渐放松了她心弦,听到此处,终觉不对。
“你……”
容翡道:“还有一句,阿翡自小到大,可求过祖母,问祖母要过什么?”
“……没有。”说起来,反倒是容翡一直在给予……容老夫人已隐约感觉到不对了,道:“但……”
容翡却站起来,走到容老夫人面前,拱手行了一礼。
“今日阿翡便求祖母一事,但求这婚姻之事,由阿翡自己做主。”
“若是从前,但由祖母做主亦无妨,然而有了小朗,此事便不得敷衍,不得将就。”
“祖母希冀我开心快乐,想把最好的给我。诚然,这世上定有好女千千万,其中可能不乏样貌,脾性,家世等胜于小朗者。但这些人再好,在阿翡眼中,都不能与小朗相提并论。”
“于我而言,小朗如那昆仑山上雪,夏日林间风,乃世间独一无二,为我心之所喜,所乐,所向,无可替代。”
“阿翡不娶则已,娶,唯她而已。”
“此次送她出去,她仍是明家女,容府冲喜娘子。待来日接她回来之时,阿翡希望,便能待她以正妻之礼。”
“阿翡为人二十余载,虽不十全十美,但自问至少对容氏一族尽心尽力,问心无愧。阿翡别无所求,唯一愿景,还望祖母成全。”
容翡再行一礼,深深下拜。
夜风刮过,秋叶悄然飘落,房中灯火摇曳,满室静寂。
容老夫人张张嘴,却未发出一字,定定看着眼前嫡孙,神色怔然。她知这孙儿十四岁上阵杀敌,亦听闻他朝堂之上一人舌辩全臣,如今他站在自己面前,长身玉立,依稀可想象战场与朝堂之英姿,不过终究面对的是自家长辈,少了些许杀伐之气,只余不卑不亢,进退有度,仿若一谦谦君子。
然则老夫人知道,这君子之态背后,这恳求之下,不过是敬她长辈身份,更是疼那女孩儿而已。如若他真要罔顾礼法,执意行事,根本不必来“求”她,她拿他也无法。
从前总说这孩子太冷清,对情之一字冷漠淡视,如今才知,绝非如此。
容老夫人心里又高兴,又惆怅,又有些莫名的不安,一时竟不知无言以对。
别过祖母,容翡缓步出来,沿湖回小容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