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越来越大,风头起了,呜呜咽咽刮着树梢左摆右摇。
林清执一言不发,他连续几天加班神色疲倦,英挺的下巴生了些青色胡茬,赵云今垂着眸子不敢讲话。
雨下太大,城市内涝,小区内的下水道反水,井盖被顶开,污水争相涌上来盖住路面,一脚踩上去直接没过脚踝。
林清执把伞递给她:“我背你。”
赵云今轻声说:“不要,我已经长大了。”
他说:“家政阿姨的儿子生病,她请假回家照顾家人了,水这么臭,多弄脏一双鞋子还不是要妈妈洗?上来,我背你。”
他言语虽温柔,但不容人抗拒。
赵云今攀上他的背,林清执衬衫料子柔软,刚刚只顾把伞打给她,他的左肩被雨水淋湿了,赵云今的手触上去,泛着漉漉的凉意。
“哥,对不起。”女孩想了想,开口道歉。
林清执背着她涉过地上的脏水:“你从小就乖,成绩也好,从没叫爸妈担心过,最近有什么心事吗?”
他一向体贴,哪怕生气时也能顾虑别人的感受,不是熟悉的人根本不会知晓他在生气,只以为这是一个和煦的兄长在问话。
林清执口中的最近,准确来说是从他进了警队以后,赵云今无法辩驳,她确实做了许多惹人担心应该道歉的事情,可她无法坦诚地将自己的心思对他说。
三年前,林清执刚毕业参加工作,西河市发生了一起震惊全省的“四一八特大杀人案”,凶手夜闯民宅杀害一家五口,手段毒辣令人发指。
那时林清执还不是刑警大队的队长,只是协从侦破的警员,在破案过程中立了大功,最后缉拿嫌疑人时被其用钢管重击头部昏迷住进了ICU,虽然嫌犯落网,但林清执也伤得不轻,医生一度认为他醒来的几率不大,可能就此变成植物人。
唐月华哭得几乎要晕倒在医院走廊,林岳扶着她:“清执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警察,这是他的选择,就算重来一次我相信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冲上去,你应该为儿子骄傲。”
那年赵云今十四岁,读初三,她闻讯从学校赶来,身上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校服。
昨天还温柔说笑的林清执毫无生机地躺在病床上,赵云今竭力绷直身体才能不使自己倒下,她从小见惯了离别,长辈、父母、还有她依稀残存的记忆中孤儿院里的种种,原以为足够坚强了,直到林清执倒下的那刻才发现还不行。
她犹记得第一天到林家时的紧张,年仅十六岁的林清执走过来牵住她的手,小云今闪躲:“我要我哥哥。”
林清执弯腰,笑着递给她一个红苹果:“云今,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哥哥了。”
赵云今小时候高烧整夜不退,唐月华和林岳第二天要上班,照料了前半夜累得休息,后半夜守在她身边的是林清执。
赵云今挂着吊水,嘴里翻来覆去呢喃叫着哥哥,小少年正处于青涩走向成熟的变声期,用他那略微沙哑的声音回应:“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