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西河看场子时还和从前别无二致,冷漠、暴力,每日见的都是人性里的黑与恶,但在赵云今的身边,他却过上了真正的十八岁。
十八岁,有这个年纪该有的一切。
他以为可以一直和赵云今这样走下去,过春夏、过秋冬,度过所有值得又或不值得纪念的日子。
但有些事,只是他以为。
……
油灯街。
江易刚下了从松川回来的夜班车,踩着凌晨潮湿的石板路朝家走。
清寂的夜里没有人影,却在隐蔽的角落里传来低微的呜咽声,一切奇怪的动静在油灯街这样的地方都算不上什么,江易没理,直到那声音越来越大,明显被什么堵住的哭音里夹杂着丝凄厉,他才停下脚步。
和赵云今在一起的一年里,他性子变了很多,也许是被爱关照过,没有从前那么自私冷漠了,放在以前,他绝不会多管闲事。
女人的哭声越来越大,还伴随着男人的喘息和淫.笑声。江易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见月亮照不到的角落里站着几个人影,而被其中一个男人压在墙上的女人有几分眼熟。
他随手捡了不知谁放在楼下的花盆,朝着男人砸过去。安静的夜晚,瓦盆碎裂在墙壁上的声音吓得正在侵犯女人的男人一个激灵,他一回头,看见个眼神淡漠的少年。燕子失去桎梏,瘫软般坐倒在地上,血渍顺着洁白的腿根从裙底流出。
“小子,别管闲事。”男人们五大三粗,衣服脏兮兮的,看起来像隔壁建筑工地的工人。
燕子嘴唇发抖,眼泪止不住朝外流,嘴唇开开合合,却难以说出一句让江易救她的话。
——她知道江易,这人没那么多的善心,哪怕有,刚才那一下也已经用掉大半了,指望他来救,她不抱希望。
男人们身上酒气浓郁,见江易只有一个人,压根没当回事,几个醉汉抄起地上的砖头朝他冲过去。燕子闭上眼不敢看,一阵激烈的厮打和惨叫声过后,巷子复归寂静。她再睁眼,见那群男人已经抱头鼠窜分头四散,剩江易一个人站在原地,他额头朝下淌着血,已经覆满了半张脸。
她挣扎着朝他跑过去,少年却转身就走。
“江易!”
他停了脚步,语气淡得和从前没什么分别,仿佛被开了瓢的人不是他一样,丝毫感觉不到疼:“这么晚就别出来拉客了。”
燕子眼睛通红,捂着身上被撕破的裙子:“我是妓.女没错,但我又不找虐,这种败类放在平时我也不会接。不管你信不信,今天我只是回家晚了,刚好路过这里碰见他们几个。”
“不用跟我解释。”江易脱了T恤,捂住流血的额头,“油灯街不是你一个女人能待的,你早该走了。”
“我不回家!”燕子的眼泪忽的就控制不住了,“我弟弟的事还没结果,林清执说他会帮我查清事情真相,在没有为小旭讨回公道之前,我死都不会走!”
少年冷漠地说:“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