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水生的目光沉甸甸落在江易遍体的血迹上,又挪到他那只血肉模糊的眼上。
伤口的剧痛、身体的脱力,大脑炙烤般的感觉一齐上涌,江易如同一条脱了水的鱼,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于水生脸上没有表情,但在这个时候,没有表情才是最可怖的事。
金富源拿捏不好他的想法,只得看了眼乌玉媚,低声说:“三太要不要亲自审审?”
下面的人搬来椅子,乌玉媚却没有坐,她蹲在江易面前,温声问:“阿易,你从小就在九叔身边长大,一直都听话,我很难相信这些事是你做的。实话告诉我,阿志、韩巴和宋军的事真的都是你在背后搞鬼吗?”
江易嘴角弯起一个轻蔑的弧度,乌玉媚问:“为什么?”
“为什么?”江易垂在地上的手微微蜷曲了一下。
他失血过多,皮肤温度像冰一样,关节也僵硬得难以动弹。
“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问我为什么?”
他黯淡的眼眸忽然熠熠地亮起来,乌玉媚在那瞬间没来由得心慌了一下,她下意识后退,可已经晚了,一直虚弱得动都不能动的江易猛然弹了起来,在他身旁地上放了一个插着山百合的长口花瓶,他攫住瓶口,抡起朝乌玉媚头上砸去。
乌玉媚养尊处优这些年,反应力和行动力都已经退化,根本来不及躲,手下的人也来不及救。
离她最近的是于水生,他吼了一声,冲过来将她撞到一边,那青瓷花瓶在他头顶应声炸开,落了一地碎渣。
江易捡起离他最近的碎片,捞住于水生快要倒下的身体,勒紧他脖子,将碎片锐利的一侧抵在他颈动脉处。整个过程不过三四秒,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于水生的命就已经被被攥在了江易手里。
他脸色还算平静:“江易,冷静点。”
江易脸□□涸的血痕覆着,恐怖得如同从地狱里走来的修罗恶鬼。
不知怎的,金富源脑海里蓦地闪现了四年前的一副画面。滂沱雨夜里,废弃的棺厂散发着霉菌的潮味,丁晨凯也是这样骤然暴起朝江易扑来。电灯全灭,他们在漆黑的室内无法视物,一步步缓慢而小心地靠近。
几声无法形容的闷响过后,有肉.体噗通倒在地上的声音。
等电源再次亮起,江易呆滞地靠着身后的机床,在他脚边,躺着丁晨凯已经失去了呼吸的尸体。
金富源见惯了血腥,很看不上江易这幅样子,嗤笑道:“不就杀个人,也值得你像死了娘……”
那时,仅仅十九岁的少年人抬眸看他的那一眼,竟让金富源还未出口的话戛然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