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演夜戏

旁人家孩子忙完活计,找上小伙伴到处去耍,任老三从没有的。他就像一头勤恳的小黄牛,只用吃点草,还能什么事都帮忙干,任劳任怨,毫无怨言。

家里没草了,他还能去外头吃点野草,自己充饥。若非如此,全靠任家给的,任老三绝对承受不住那些繁重的劳作。不过就算承受住了,也是在消耗年轻的生命力。

一次两次,次数多了,叠加在这次受伤一齐发作,一条年轻的生命才在未感受到美好前就离开了人世。

任老三被丢到猪棚里前,就已经身体亏损,烧得不清醒了。所以任雨生丝毫不同情任家人,也不同情任宇鹏被冤枉。

任老三因为任宇鹏而被冤枉的时候少了吗?

任雨生如今的这种种手段,不过是小惩大诫,看能不能借此机会分出去,好好养伤。

闹大了分家是第一步,待他养好伤,就任家人的德行,有些账慢慢算!

值夜班的公安同志匆匆赶到。

在记录下“持刀砍人”、“伤人手背一处”、“对受害人态度恶劣”、“素有欺压受害人恶习”等过后,两位同志带走了嚎哭不已,泪崩如流尿的任宇鹏。

任大顺怔住,姜梅风抱住他嚎,让他想办法救救儿子,时不时还抬起头,痛骂任雨生。

任雨生只是形单影只地站在一边,表情落寞,轻声呢喃:“我爸妈、和梦里头的,果然不一样……”

本来因为姜梅风哭得惨,而感慨天下父母心的其他人瞬时梦回听闻“濒死老实孩子梦喊妈妈,却喊出被饿死真相”的那一日,顿时一个激灵。

虽然姜梅风哭的是真惨,但是他们不能忘了真的可怜人。

“大顺,我劝也劝过了,这实在没办法。”任爱党表示,“老三不是对不住宇鹏的那个,是宇鹏对不住老三,你们夫妻两要搞清楚这点。”

任爱党说完了,对任雨生道:“老三,你晚上来爷爷家睡!爷爷家安静。”

任雨生还没给出回答,胡高义来抢人:“让他去我家睡吧,我回头还有安排。”

任雨生摆出茫然无辜脸,在众多关切的声音中,跟上胡高义。

胡高义看他拄拐走了几步,很不方便,对着任雨生弯下身,露出宽阔的背:“小子,到叔背上来。”

任雨生连忙拒绝:“不用不用,高义叔,我能走的!”他的腿伤好得很快,如今已经差不多能走了,只是不敢用力。

却被其他人推上去,趴在胡高义背上离开。

胡高义背上人往外走。

他少时也是勇猛之人,体格彪悍,如今正值壮年,力气也大,只觉背上这大小伙子体重完全配不上体格。

两人背影渐渐远去。

任雨生趴在胡高义背上,回头望去。

在昏黄的十五瓦电灯泡的光线里,任家的篱笆院子、院子里的新砖瓦房都渐渐变小,小到像是一只不断飞远的萤火虫的屁股。

胡高义也回头瞄了眼,发现背上的小子好像舍不得一样,还扭着脖子回头望。

真傻!

是个傻孩子,可也莫名叫人感触。

一股做过父母才能体会的心疼在心中蔓开,胡高义开口道:“别回头,人啊,要向前看。”

夜里四处寂静,胡高义的声音听起来沧桑而沉静。

向前看,任老三还能怎么向前看?

任雨生回过头,心里闪过“计划最终目标成了”的狂喜。

他按捺住喜意,点点头:“高义叔说得对。莫回头,向前看。”

任雨生在心里默默祈祷:支书大叔啊,我搞了这么轰动的一出大戏,你可千万别让我回头!

别人回头是岸,任雨生这一回头,任家不得给他整十个八个悬崖啊。

别的不怕,就怕耽误他的腿。任雨生知道一生很长,健康的身体最重要。

胡高义听着他的语气却不是很满意,心想:明天他就强硬一回,送这傻孩子踏上新的生活。或许傻孩子会惊讶、会害怕,但最后肯定会感激他。

这个傻孩子,只能靠他威猛一回来拯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后来……

胡高义:知道真相的我眼珠子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