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

绮罗磨磨蹭蹭地重复着中也说出的这个词,话音被扯得长长的,满心都是困惑。她忍不住偷瞄了瞄中也,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探出些什么来,可看到的依旧是那副平常的淡淡神情,窥探不到太多的端倪。

好好的中也,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含含糊糊的谜语人呢?

绮罗略带几分怨念地这么想着,过于旺盛的想象力已然在脑海中不知不觉间勾勒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形象。尽管谜语人中也先生只是说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而已,她却不由得产生了一种直觉,觉得中也所说的那个人,一定是……

……一定是,他的前女友吧!

前女友这个可能性一跳入脑海之中,绮罗糟糕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忍不住撇了撇嘴,感觉整个人都变成了酸唧唧的一团浆糊。她不太自然地抬起手,掌心贴在耳廓上,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此刻的表情完全挡住似的。

很显然,绮罗的逃避行为又上线了。

对于中也先生过去的情史,其实绮罗还是很了解的——很了解中也是一个恋爱经历寡淡、并不存在所谓“前女友”的家伙。

可就算如此,她的想象力还是自顾自地勾勒出了一个前女友的形象,还像模像样的,差点都快把他们之间的恋爱过往都脑补出来了。

尽管充斥在脑海中的都是不切实际的妄想,绮罗却是越想越起劲了。酸唧唧的浆糊已然扭曲成了酸唧唧的尖刺,扎得绮罗浑身不适。她努了努嘴,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恨不得把自己蜷缩得更紧才好。可中也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弥漫在空气中的怪异气氛似的,反倒笑嘻嘻地搂住了她,温暖的大手揉搓着她的脑袋,总感觉头发都快要被他揉得打结了。绮罗愤愤别开脑袋,试图逃离中也的魔爪。可是下一秒,她还是回到了魔窟。

“干嘛干嘛。”他笑着,“怎么摆出这种表情啊?”

绮罗更不开心了:“什么叫‘这种表情’?不晓得你在说什么东西!”

中也没有理会她的嘴硬,继续追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上去了。”

“才没有呢!”

虽然绮罗反驳的声音响得很,但完全算不上是什么掷地有声,倒也难怪中也一直止不住笑了。

仿佛搓糯米团子似的,他轻轻搓了搓绮罗的脸。

“又开始撒谎了是吧?”他数落着,“别胡思乱想嘛。我是想说,你很像嘉莉。”

突如其来的外国人名字,让绮罗不由得一愣。尚且还沉沦在自我厌弃与醋酸情绪中的意识一时之间扭转不过来,她完全没搞明白突然蹦出来的这个外文名是什么意思。

许是她呆愣愣的表情实在是太不加遮掩了,也有可能是此刻睁大了眼的她看起来傻呆呆的。中也笑得更大声了,简直就像是在看她的笑话。绮罗被他笑得脸红,憋着满肚子的怒气,狠狠锤了他的肚子一拳。

“什么嘉莉嘛!外国人前女友吗!”

“啊?听不懂你在吃什么醋。”中也轻轻摁了一下她的脑袋,“我说的嘉莉是嘉莉怀特。”

绮罗瞬间收声了。没想到自己的小小吃醋这就被发现了,羞耻之余实在是有点尴尬。她抬起僵硬的左手,分外不自在地摸了摸额头,试图用这种方式挡住自己此刻拧成一团的纠结表情。不快的心情,似乎全部都被尴尬气氛笼罩住了。

她开始后悔起来了。上个月她就不应该兴冲冲地拉着中也一起看《魔女嘉莉》,更不该连带着把经典的1976年老版和拙劣的翻拍版一起看完。没想到在长达4小时的电影吐槽之余,中也还能再度提起这个话题,真不知道是不是该为此感到欣慰了,也搞不明白被形容为嘉莉怀特究竟是一种抱怨还是赞美。

绮罗只好默默咽下酸涩僵硬的心绪,赌气般拧着脑袋,闷声嘟哝了一句:“我才不是恐怖电影的女主角呢。”

“但嘉莉是厉害的魔女啊。这不是和你一模一样吗。”

“才没有。”绮罗忍不住自我辩解,“魔术师和魔女不是一个物种。而且嘉莉是后天被激发了才能的魔女,我是天生的魔术师。”

“呐,看吧,现在愿意承认自己是魔术师了吧。”

中也扬起嘴角,无论是嘴角的笑意还是微微上扬的眉梢,都仿佛透着几分计谋得逞的小小得意。看到这幅神情,绮罗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落进了对方的圈套之中,慌忙改口道:“我是说……我以前是天生的魔术师。”

急急忙忙加上的过去式仿佛欲盖弥彰,怎么听都感觉奇奇怪怪的。绮罗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廓,却发现耳朵热乎乎的,真不知究竟是何种情绪在悄悄作祟。

“好嘛。就当你以前才是天生的魔术师好了。”

中也似乎是对她的顽固否认妥协了。

“那我们就转移到下一个话题去吧。你说,你觉得自己太丢人、太不堪,不想被我看到这一面,所以就对我说谎了——说真的,这句话更奇怪啊。”中也满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轻飘飘似的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就挺丢人的嘛。”

“我——!”

几乎是下意识的,绮罗想要予以反驳。可是仔细想想,那确实是异常丢人的初见。说真的,能有多少夫妻的相遇,是从一场刚刚分手且没买到心仪汽水而爆发的痛哭而开始的呢?

于是绮罗不好意思再反驳了,悄无声息地把这句强硬地“我”吞回了肚子里,低垂着脑袋,沉默变成了她的承认。

总以为中也的“数落”会点到即止,没想到他却像是来了劲似的,喋喋不休地又说了下去。

“还有在河边散步的时候差点脚滑掉进水里的时候。”

“呃——”

“包括和你求婚的那天,你忘记带伞,整个人淋得湿漉漉的,粉底都被淋得滴在领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