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祈音并未因赵昉对她的宽厚,而忘记这位小师兄是一个皇子。赵昉本质上就是一个封建君主,三观更接近官家,更何况皇族的亲情本就是镜花水月。在赵昉眼中婚姻就该是父母之命,且福康公主对他没有重要到让他为了这个姐妹去违逆父亲。
赵昉没有说话。
“官家只是为了公主好的话,天下文武双全又性格温柔体贴的俊才数不胜数,为什么偏偏是有违户婚律的李玮呢?”夏祈音嘲讽道,“善书能画在普通人家择婿时才是优点。福康是公主,在她的择婿范围中,善书能画恰恰是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朝堂上那些年轻进士哪有又比李玮差了文采?若只是为公主考虑,找一个同时满足官家和公主审美的驸马轻而易举。
赵昉一噎,沉吟道:“福康若嫁给李玮,绝不会受委屈。”
“这话说的好像别人娶了公主就敢给她委屈受一样。一个是女儿,一个是官家想要抬举的表弟,怕是嫁给李玮才容易受气吧?”
普通人家哪里敢给公主气受?反而是李家这样的外戚才有底气给公主气受。
夏祈音不客气道:“官家选择李玮做女婿,与其说怕公主被夫家欺负,不如说用公主给李家抬轿子吧!且不说李玮比福康大好几岁,相貌平平,只他是你们的表叔这个关系就够恶心人了。”
“你好像很生气?”赵昉疑惑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皇家的人对□□如此钟爱?老子抢儿子的媳妇,儿子接收老子的遗孀,本人好/色也就罢了,怎么还喜欢逼着旁人乱/伦?什么逼着儿子娶外甥女,将女儿嫁给她的表叔,真是天下人的好表率哦。”
“你这张嘴呀!”赵昉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赵昉倒是想要提醒两句,这里是皇宫,但谨言慎行这个词与夏祈音明显不匹配,有恃无恐说的就是她。
“上位者最会玩平衡,凡是喜欢权衡利弊。可你别忘了人最可怕的就是舍弃原则开始妥协,习惯牺牲无辜达成目是很可怕的。在官家和福康之间,你选官家,我无话可说。可这件事的选择并不是官家和福康,而是官家要抬举外戚与《宋刑统》的冲突。”
“律法若被随意践踏,最后就会一文不名,它维系的秩序也会逐步崩塌。”
若国法被践踏,朝廷就会失去信誉。
“你生气是因为这桩赐婚有违《宋刑统》还是李玮是福康的表叔?”
“父母之命,非我所喜,然我也知道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去改变这一点。为君者带头违法,令人气愤,侄女嫁表叔让人恶心!”夏祈音坦诚道,“近年宗室圈地愈演愈烈,宗室人口暴增,已成朝廷一大负担。我是不太明白,你们连兄弟姐妹都没什么情谊,却外姓亲戚都要拉拔一把的心态。”
宗室因不能科举入世,朝廷对宗室素来宽容。本朝不禁圈地,宗室俸禄优厚,拿着钱就四处圈地,导致无数百姓失地。为了安抚流民,朝廷又从流民中招兵,造成冗员,恶性循环。
在夏祈音看来,这些不事生产,四处圈地的宗室就是国家最大的蛀虫。赵氏宗亲就已尾大不掉,官家还要赔上公主费力去拉拔表弟,让外戚扒上来吸自己的血,简直愚蠢至极。对李家倒是爱得深重,用的却是朝廷的资源,挖的是自己的墙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