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39

吃过午饭,楚绍继续转移粮食,而楚酒酒端着一碗剩下的粥,敲响了韩家的门。

把粥递给韩奶奶,楚酒酒问:“生义哥去哪了?”

这问题韩奶奶也想知道。

“说是去捡柴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午饭都没吃。”

韩奶奶回答的不太痛快,饭做好了,小的没回来,老的也没回来,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楚酒酒一听,又把粥碗从韩奶奶手里拿了回来,“那我去找找,韩奶奶再见”

韩奶奶:“……”

韩生义不可能乱跑,他要么在菜地,要么在山上,楚酒酒先去菜地看了看,倒是省力气了,韩生义就在菜地旁边的树下面,他躺在树荫凉里,正闭着眼睛睡觉呢。

楚酒酒端着粥,不敢跑太快,所以她只是快走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到韩生义旁边。

“别睡啦,起来吃饭!”

一瞬间,韩生义还以为自己梦游回到了牛棚里。

……

坐起身来,韩生义看看楚酒酒,又看看被她端在手里的粥碗,他把碗接过来,就着碗沿喝了一口,发现比他们家平时做的甜,他问:“粮食领回来了?”

楚酒酒点头,“一百九十二,不到二百斤,可重了,楚绍差点被这些粮食压趴下。”

韩生义笑了一声,把粥碗递到嘴旁边,他又喝了两口。

热粥已经变温粥了,韩生义喝的慢条斯理,楚酒酒看他喝了一会儿,然后问他:“你怎么没回去吃午饭,我看韩奶奶都有点不高兴了。”

韩生义用手背擦了擦唇角,他回答道:“没事,奶奶就是这样的脾气,我回去跟她认个错就行了。”

他只回应了楚酒酒的后半句,却没回答前半句,楚酒酒平时是意识不到这些的,但今天她心里藏着事,而且经过了上午的那一出,现在别人说什么话,她都要过一遍脑子才行,还别说,这一过,真让她发现了一些平时不会发现的东西。

比如,韩奶奶对生义哥很严厉。

比如,生义哥在逃避问题。

楚酒酒抱着膝盖,安静一会儿,她突然问道:“生义哥,你见过会无缘无故对别人不好的人吗?”

韩生义喝粥的动作一顿,扭过头,他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没见过,如果有人对别人不好,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可能,只是你还没发现。”

楚酒酒眨眨眼,又问:“那生义哥,你遇到过表面特别喜欢你,但实际上,她是很讨厌你的这种人吗?”

韩生义望着楚酒酒,他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然而楚酒酒的眼睛太干净,根本无迹可寻,他皱起眉头,“怎么回事,你遇到这种人了?”

“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遇到过。”楚酒酒答。

韩生义抿起唇角,“嗯,遇到过。”

楚酒酒瞪大眼睛,还真有这种人啊!

她是个孩子,她知道这世界上有人很坏,却不知道有人可以很坏的同时,还伪装的特别好,楚酒酒一向认为自己很聪明,可今天,她开始怀疑自己了。

她不说话了,韩生义只好又问了她一遍,“你今天也遇上这种人了?”

楚酒酒有些苦恼,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感觉自己遇上了,可是,也有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因为我觉得……我觉得她不该是那种人啊,我不知道,我想不明白,太乱了。”

她从晒谷场想到现在,她谁也不敢告诉,就怕自己想错了。赵石榴也爱装,但楚酒酒一眼就看透了赵石榴的本质,所以不管她怎么装,楚酒酒都不惊讶,甚至还能当笑话看。可周小禾不一样,她跟楚绍无冤无仇,又是村里公认的好媳妇、好同志,她丈夫还是赵连长呢!种种因素结合在一起,楚酒酒想不通,怎么一点迹象都没有,而且,全村人都看不出她的本性吗?她就真的能装这么好吗?

眼看楚酒酒大脑都要冒烟了,韩生义沉默一会儿,对她说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但是,酒酒,你可以对自己有自信一些,想想看,这么多人,为什么你只怀疑她,她做了什么,才会让你冒出这样一种你从来都没出现过的想法。”

顺着韩生义的话,楚酒酒立刻想起陈大红这张脸来,那么多人,就陈大红被抹了一个工分,还漏算了一个工分,三个错误,出现在不同的三天,却全都错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巧合的过了头了。

而且根据陈大红说的话,她和周小禾是有矛盾的,只是平时没爆发出来,所以大家都不知道。

还有,周小禾当时的反应,当时看,楚酒酒觉得没什么问题,现在回想,她发现周小禾应对的速度太快、太完美了,两三句就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了,抹掉工分是因为笔不好,漏算了工分是因为她那几天不舒服,头晕中暑。要是换了别人,谁能这么快的想到为自己开脱,单是震惊,就要震惊上好一阵子吧。

更别提,她的开脱还是隐晦的开脱,借着道歉的名义,给自己树立一个好心办坏事的形象。

楚酒酒越想越心惊,混乱的脑子也越来越清晰,正好这时候,韩生义又在她身边说道:“酒酒,有句话叫会咬人的狗不叫。”

刷的一下,楚酒酒站起身来。

她攥紧拳头,“我要回家一趟。”

说完,她飞快的跑了,跑到一半,她回过头,对韩生义挥了挥手,“生义哥,你吃完了把碗带回去,晚上我去你家拿!”

然后,她再度转身,这次她没再回头,韩生义拿着粥碗,心情十分复杂。

所以,他就是个解答问题的工具人是吗?

……

楚绍把粮食都转移好了,然后就蹲在门口的迷你小菜地里捉虫子,一边捉,他一边埋怨起韩生义来,月初就说要给他们家弄小鸡仔,现在都月末了,鸡呢?鸡呢??

就知道他不靠谱,还不如去镇上的黑市买。

但是黑市上的鸡仔太贵了,公的五毛一只,母的八毛一只,买回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而且去黑市买东西有风险,要是碰上抓投机倒把的,连买东西的都要一块倒霉。

在这种事上,楚绍不敢冒风险,所以,他也就是在心里埋怨韩生义两句,事实上,这件事还是得靠韩生义。

韩生义认识公社的人,发种子和树苗的干事,手里也有小鸡小鸭等家禽苗,楚绍是跟人家说不上话,那就只能仰仗韩生义了。

……

楚绍翻动菜叶,捉虫子捉的很专注,连外面传来跑步声都没听见,突然,一个人影跑进他家院子,拽住他的胳膊就是一顿拉扯,“爷爷,快跟我进屋,我跟你说个事!”

楚绍猝不及防,一个没稳住,便坐在了新长出来的番茄苗上。

番茄苗哀嚎一声,当场香消玉殒。

楚绍:“……”

“楚!酒!酒!”

“说你多少遍了,别这么冒冒失失的,天天疯跑,没个女孩的样子!”

楚酒酒都顾不上跟他计较了,她焦急的跺跺脚,“我真有事!爷爷,咱们进去说。”

楚绍还想教训她,但看她这着急的模样,楚绍狐疑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撑着地面站起来,拍了拍沾了一堆土的屁股,楚绍跟着楚酒酒进屋,“最好你是真有事,不然……”

楚绍陷入沉默。

好吧,他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惩罚楚酒酒的措施,体罚他不忍心,罚她不准吃饭,他又怕楚酒酒饿出毛病来,罚她不准上学,笑死,楚酒酒本来就不想上学。

太惨了。

他这个爷爷当的真是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