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柯学29
如果不是没有任何选择,谁也不会真就愿意在黑暗中沉沦。
可是当真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时,黑泽阵却没有产生绝对的惊喜,而是有些迷茫,乃至下意识地要退缩。
非要说的话,有些人就该在黑暗中活着,这里也是最能容纳他的地方。
所以对于她伸出来的手,黑泽阵并没有要握上去的意向。
“我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尤里。”还顶着多洛斯·莫里斯这个马甲的林莱,知道这时候尤里肯定有各种思想活动,可时间门不等人,她还需要掌控大局,因此强势地将他的狙-击-枪夺了过来。
其实说夺也不对,因为尤里他根本就没有要攥着他的狙击枪不放的意思。
这可能是他的惯性,就是依旧将她当做自己老板,所以下意识就没想着去反抗的惯性。
对此,林莱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接着她就示意尤里跟上。
对方沉默地照做了。
之后,又有新势力加入了这场混战,结果就是马尔贝克逃出了包围圈,只是对fbi、cia来说,他们都以为是对方先自身一步抓到了马尔贝克,至于黑衣组织那边,他们这次营救任务没能成功,后续还没能将营救任务变成灭口任务,不仅如此,狙击手卡尔瓦多斯还在这次任务中,被人放了冷枪,为了不组织后腿,卡尔瓦多斯选择了自杀,可以说这次组织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再说马尔贝克,说是他侥幸逃出了包围圈,他本人一开始也这么认为,甚至还认为来接应他的,是黑泽阵。
主要是司机亮出了阿耳戈斯公司标志,暗示了他的身份。
可实际上呢,人家是阿耳戈斯公司的员工不假,来帮助马尔贝克逃出包围圈也不假,可人家的最终目的可不是让马尔贝克安全无恙地回到黑衣组织,而是让马尔贝克成为了他们的阶下囚。
等马尔贝克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晚了。
这个分任务的执行人,主要是三木拓海(萩原研二),和他打配合的则是降谷零。他作为情报组的成员,并没有掺和进黑衣组织的任务中去,在黑衣组织那边也只是探听到一些零散的相关情报,可谁让他还是个三面间门谍呢,和自己的同期萩原研二如今还给春菜旦那干活,所以这次听说涉及到组织三把手的抓捕工作,降谷零斟酌过后就加入了进来。当然了,前提是他不能将这个情报汇报给立本公安,相对应的,从马尔贝克口中审讯出来的情报,春菜旦那会分享给他一部分。
此外,春菜旦那说服降谷零同意她这么将罪犯私有的原因,还有就是一旦这么做了,将水搅浑后,各方必然会接连有大动作,就比如说黑衣组织,它可不能放任组织的三把手就这么被情报机构抓住,因此必然会想办法灭口或是其他,那么,黑衣组织怕是会动用他们的白-手-套,到时候就是安室透这个情报搜集能手出手的时候了。那到时候,他们这边能搜集到的情报必然会是重量级的,而这可比安室透之前在组织中伺机而动,要有效得多。
话又说回来,不仅是马尔贝克落入到林莱手中,他最亲信的下属,代号为索拉诺的史蒂芬·罗宾逊,也没能从她这边逃脱。
再怎么说,史蒂芬·罗宾逊都是个比较关键的人物,尤其是他还知道“尤里·怀特塞德”的真实身份,而且还是他的接头人。
还有就是卡尔瓦多斯,他纯属是倒霉地被黑羽盗一选中了,也就是说混战中的卡尔瓦多斯从一开始就是黑羽盗一假冒的,那之后的被打中再自杀什么的,都是演的。
不过卡尔瓦多斯并不重要,所以就先忽略他好了。
林莱并没有换下多洛斯·莫里斯的马甲,就那么带着一直沉默的黑泽阵回到了事先就安排好的安全屋。
史蒂芬·罗宾逊就被关押在这个安全屋里,对于这件事,他和隔着单向玻璃看到他的黑泽阵一样又茫然又惊讶。
史蒂芬·罗宾逊是没想到他被不知道属于哪方势力的人给抓住了,他根本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怎么从自己的顶头上司马尔贝克开始,事态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根本就不受控制,更想象不到了。
而黑泽阵呢,他原本就冷白的脸更没什么血色了。
他原本就在推测老板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对于真相她到底知道了何种程度,现在看来,她竟然连自己的上线真实身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么可以想象她知道的,可能远比自己猜测得要多。说不定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的卧底身份,只是没有拆穿,就想看他这个跳梁小丑——
想到这儿,黑泽阵却快速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又不是傻子,这么长时间门以来,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看重,对自己的欣赏,那种态度绝对不是将自己当做跳梁小丑会有的态度,哪怕她戏弄自己时,都没有带过任何恶意。
更不用说他在阿耳戈斯公司这里,确实得到了重用,还一步步到了如今的地位,这哪里是对一个卧底该有的做法呢。
可这种想法,又和如今的残酷事实相悖。
一时间门,黑泽阵想不明白了。
他收回看史蒂芬·罗宾逊的目光,转而看向老板。
多洛斯·莫里斯看了过去:“你知道他是谁,也知道现在我控制了他之后,你的秘密会就此掩埋,你可以放心地继续做尤里·怀特塞德。那么,对于这个新选择,你是怎么看的呢,尤里?”
黑泽阵看似答非所问:“我原本叫黑泽阵。”
林莱叫他尤里叫习惯了,听到这个名字还有点不适应,她还明白了他现在的看法:“所以,你是想要做回黑泽阵吗?”
黑泽阵极力回避正面做出回应似的:“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
结果“卧底”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林莱就打断他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吗?你应该不会否认这么长时间门以来,我对你的看重吧,尤里。”
黑泽阵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林莱看得出来,她就继续开门见山地说着:“我和你开诚布公地说吧,尤里,事到如今,你和阿耳戈斯公司牵扯过深,尤其是在阿刻忒品牌价值一涨再涨的现在,要和你分割开的话,会很麻烦,还会折损公司的利益。所以,你该明白,仅仅就这么个原因,我都不能轻易放你离开。”这个时候和他打感情牌什么的,还不是时候,还不如直接将能够具现化的理由说出来,何况这些理由对他来演,所代表的可不仅仅是表面上的金钱、权势什么的,而在于对他以及他能力的认可。
没想到他直接来了句:“您可以选择一劳永逸。”
林莱不是很高兴:“你再说一遍。”
黑泽阵也有些懊悔这么提议,她可不是那样残酷,无底线的人:“抱歉。”
黑泽阵随即强制冷静了不少,开始分析她那段话,随即问道:“其他的原因呢?”
林莱:“嗯?”
黑泽阵分析道:“我想您这次这么大费周章,肯定还有我并不知道的目的。”
林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会是什么呢?”
黑泽阵不太确定地说道:“反击组织?”
“你是说你来自的那个黑衣组织吗?”林莱却话锋一转:“你现在对它的忠诚值还有多少啊,尤里?说出来好让我心中有个数。”
黑泽阵没说话,因为现在已经不是对原来的组织还有多少忠心的问题了。
林莱挑了挑眉:“你怎么不说话?那,我这么说吧,你觉得它和阿耳戈斯公司比起来怎么样?它的首领和我比起来又怎么样?或者说,你没有立刻跳反的顾虑到底是什么?”
所以说和这些无关了。黑泽阵抬起头来,看似答非所问道:“您为什么能毫无顾忌地接受我是间门谍这件事。”
林莱琢磨了下后说道:“你不会是想看我怒气冲冲,继而歇斯底里地骂什么‘尤里·怀特塞德,你这个叛徒,叛徒!’的吧,尤里?难道说我这么做了,会让你心里感觉好一点?然后呢?然后你就心安理得地从阿耳戈斯公司出走,回到你原本的世界去吗?”
正中红心。
林莱看了出来:“啊,看来我说对了。”
黑泽阵沉默以对。
林莱下句话却是:“那行,你要走就走吧。”
黑泽阵:“??”
林莱冷笑了一声:“你又在那儿不解什么呢?我这不是让你如愿了吗!”
冷笑过后,她看似诚恳地说道:“你放心,等你走后,我会重新整合你过去的工作,哪怕这份工作会花费我很多精力,会让公司出现一定的动荡,也许还会给那些觊觎公司的各方势力可趁之机,也许还会波及到我的个人安危,都没有任何关系。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都是我引狼入室,还不知道尽早将不安定因素掐灭在摇篮里,都是我活该。我还费心费力地想要给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希望他能够站到我这边来,可结果呢?啊,我果然是自作自受!”
黑泽阵的负罪感不出意外地被调动了起来,他不再沉默,开口否定道:“不是—”
林莱截住他的话头:“不是什么啊!难道我说错了?”她现在看起来不但是色厉内荏的,还有点真情实感的悲愤,再怎么说,她虽然说这段话有故意的成分,可她确实是为了让他跳反做了很多事,结果他现在就没能给她个准话,她多少还是有些泄气的。
黑泽阵在负罪感的驱使下,还是没忍住地说了实话:“是我,是我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您的好意,而且我终归不是什么尤里·怀特塞德。”
林莱看了他片刻,才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了。”或许是她想得太理所当然了,认为他和原作中的琴酒有所不同,毕竟在这个世界里,他在还没有成为琴酒时,就被黑衣组织派遣出来当卧底,从此人生就变得不同了。她就此认为,他能从纯然的黑方走向灰方,可她却忽略了有些人的核心属性是很顽固的,不是说他没有从善的可能,而在于他在黑方时更容易生存下去,在黑方时更契合他在来到阿耳戈斯公司前就稳固的三观。如今非硬要将他掰到灰方乃至白方来,或许就是在让他削足适履。
黑泽阵只有说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