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程桐的试探毫无意义,他不是虎妖,妖术亦粗浅得很,变不出吊睛白额大虫来。
他佯作不知,对程桐道:“我儿念卿命在旦夕,我须得去陪他了。”
这乃是送客之意。
程桐心下了然,瞧着宋若翡道:“据你所言,其中一撮毛发是从苏娘子后襟取下来的,本官虽已问过苏娘子了,但眼下案情毫无进展,必须将苏娘子带回衙门细细审问。关于苏娘子,关于楚锦朝,你若有何发现烦请禀报本官。”
“昨日与今日苏娘子一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她断无作案的功夫。”宋若翡恳求道,“程大人能否不将苏娘子带走?”
程桐摇首道:“对不住。待本官审过苏娘子后,苏娘子若无嫌疑,本官自会尽快将她送回来。”
“可是……”苏娘子乃是宋若翡最后的指望了,他如何能让程桐将苏娘子带走?但程桐是官,他是民,且苏娘子确有嫌疑。
他压低声音问程桐:“程大人是否怀疑苏娘子乃是虎妖?”
程桐不答,换了话茬:“本官听闻你这继子病症古怪,近日,本官有两名友人会来此造访本官,你倘若需要,本官可介绍你们认识。”
程桐为何提及此事,又是试探?
宋若翡顺着程桐的话茬问道:“程大人的两名友人是做甚么的?”
程桐回道:“他们乃是修仙人。”
修仙人……虞念卿假若当真是由于灵根有损才性命垂危,修仙人或许能救虞念卿一命。
宋若翡清者自清,根本不害怕直面修仙人,急切地道:“他们具体何时来本县?”
“他们正在云游四海,本官前阵子收到他们的书信提及本月会来,至于具体何时,本官并不清楚。”程桐端详着宋若翡,委实找不出任何破绽,遂和颜悦色地道,“本官这便将苏娘子带走了。”
“程大人稍待。”宋若翡请求道,“楚夫人何在?可否容我见一见她。”
此前,他几乎认定了楚夫人便是凶手,听闻楚夫人身死,实在是出乎意料。
程桐面上一口应下:“本官这便带你去义庄。”
他心下却道:这宋若翡莫不是在耍甚么把戏罢?
从这虞府去义庄来回须得将近一个时辰,宋若翡放心不下虞念卿:“程大人,出发前,我得去看看念卿,待回来后,程大人再将苏娘子带走可好?”
“好罢。”程桐并未反对。
虞念卿仍未转醒,整副身体红得不成样子,仿若正被架在柴火上头,用武火炙烤着。
宋若翡摸了摸虞念卿的额头,柔声道:“念卿撑住,娘亲不久便回来了。”
言罢,他堪堪转过身去,却是被虞念卿扣住了手腕子。
他屏气凝神地回过首去,然而,虞念卿并未睁开双目。
由于紧张而聚集在他鼻尖、喉间的气息当即跌落了下去。
他温柔地拍了拍虞念卿的手,接着将自己的手从虞念卿指间抽了出来。
岂料,虞念卿居然泪流不止,一声一声地唤道:“娘亲,娘亲,娘亲……”
宋若翡明白虞念卿口中的娘亲并不是自己,虞念卿不是烧糊涂了,将他错认成了娘亲,便是发梦了,梦见了娘亲。
他取了锦帕,为虞念卿擦拭泪水,却怎么都拭不干净。
即使被原身打得皮开肉绽,虞念卿都没有落过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