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停下来,将自己灼热的额头贴在了旁边冰凉的地铁站的金属机械零件上。
那表面有楞纹,让他的皮肤感觉不舒服,但红肿的皮肉的灼烧感缓解了。
苏梦帆在那里待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没有力气和精神想自己的处境和状况。
他渐渐喘过气来,试图小心地将他的左眼睁开一点。
现在他坐在了地板上,把他的额头贴在地铁站里的格子框架上,框架延伸至天花板,并且填满了又低又窄的拱门两侧的空间。
他面对着大厅,而他身后就有条小路。
他所能看到的对面最近的拱门也被做成了笼子,每个笼子里面都坐着一些人。
这一半车站正对着他被宣判死刑的那一半车站。
判他死刑的那一半车站完全是优雅、明亮、通风且宽敞的天地。
除了温馨的灯光照明及分布在墙上的标语与壁画,还有晶莹华美的廊柱和又宽又高的拱门。
与这里相比,前者就像一个宴会大厅,而这里一切都很残酷、很可怕,圆形的天花板低矮狭仄,让人觉得就像仍然在隧道内一样。
它的高度只有人身高的两倍,廊柱很多,但非常粗糙,每一根圆柱都要比其间横切出来的拱门还要宽很多。
拱门的天花板如此接近地面,以至于如果他的双手没有被绳子反绑起来,他就可以伸手够到它。
除了苏梦帆,监狱中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躺在地上,脸部有烧伤,衣衫槛褛,默默地呻吟。
另外一个长有黑色的眼睛和棕色的头发,而且长时间没有刮过胡子了,他蹲在那里,靠在大理石墙上,非常好奇地看着苏梦帆。
两个身着迷彩制服,戴着贝雷帽的壮汉来到笼子边上,其中一个牵着一只狗,并不时地训斥它。他们和它好像吵醒了苏梦帆。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只是一场梦……他刚刚做完。
他们仍旧在准备着吊死他。
他动了动自己红肿的舌头,侧眼看着黑眼圈的男子,轻声问:“几点了?”
那人欣然答道:“九点半了。”
他是用与苏梦帆在商业区听到的卖烤肉串的人同样的腔调拼读出来的:他们将“o”读为“a”的发音,并且将“y”读作“ay”。
接着,黑眼圈男人又补充道:“现在是晚上了。”
九点半,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半小时一一离执行死刑,还有五个小时。
苏梦帆曾经试着想象:一个人在被处死之前,在死亡面前,他应该想些什么?
是恐惧,是对行刑者的仇恨,还是悔恨?
他心里很空虚,他感到心脏在胸膛中怦怦跳得厉害,太阳穴也在跳动,血慢慢在他的嘴里越积越多,他将它吞下。
血有种铁锈的味道,也许是湿铁沾着点鲜血的味道?
他们会将他吊死。他们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