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爆亏吃的,让张世杰把肠子都悔青了。
可是,现在再想去追击窝阔台,已经没有了战机。
首先自己耽搁了一天,斥候跟出去五十里,现在对方至少已经出去了八十里地,自己还怎么追?
再说,对方的骑军明显要比自己人马多,又得到了粮草的补充,攻守之势易也。
真追上去了,自己这四千多人,也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
“大师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听完斥候的报信,这小哥俩也明白了,合着大伙干瞪眼白白浪费了一天时间啊。
这也不能怨他们,到底是经验少,关键是这种事情,他们想破脑袋也未必能做出同样的行径。
一下子抛弃自己几千名袍泽?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
“哼,既然走了窝阔台这条大鱼,咱们总得喝点儿汤吧?这几千步卒,我们护卫军全包圆了。”
“武南天,命你率领一千骑军,从左侧迂回过去,三轮齐射、三轮投枪之后,再发动冲击——”
“诺——”
“呼延德,命你率领一千骑军,从右侧迂回过去,同样三轮齐射、三轮投枪之后,再发动冲击——”
“诺——”
“剩下的所有人,跟随本将从正面击溃他们——”
被晾在这里一天了,突然知道自己这么多人,活活地被对方戏耍了,张世杰胸中也有些恼怒。
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按理说现在这种情况,如他向对方说出事实,就算不能令对方投降,至少也能起到扰乱军心的作用。
可是,张世杰偏偏就选择性地“忘记”了。
只有用更多敌人的鲜血,才能浇铸出来战无不胜的铁军。
五月的夜,无风亦无月,微弱的星光下,有的只是战马清脆的响蹄声,和斩马刀与甲叶子偶尔碰撞的声响。
离着蒙古人的阵地还有一百五十步左右,张世杰就挥手,让身后的两千多护卫军勒马停住,他要等左右两侧的二位师弟迂回过去。
时间不大,率先听到右侧的呼延德部,弓弦声密集地响起,紧接着左侧的武南天部,也开始开弓放箭。
蒙古人的阵地上,顿时一阵骚乱。
“快,宋人发动进攻了,在左右两翼,快用弓箭还击——”
刚刚上午才走马上任的万夫长李建晚,急忙大声吆喝着,提醒着有些骚乱的军士。
下午的时候,大多数的人就睡醒了。
睡了一觉,不再困顿了,体力也恢复了点儿,却更加的饿了。
三千多饿兵挤在一起,离着多远,都能够听到此起彼伏肚子叫的“咕咕”声。
武南天和呼延德,在左右两侧几乎同时发动了箭袭,三千多人挤在一起,高岗的坡度也不大,完全都不用瞄准。
数百名蒙古军,在第一轮箭过后就中箭了,尤其是这种被人左右夹击的情况下,没有太好的遮挡,心里上就难免有些慌乱。
就在这时,左右两侧第二波箭雨又到了。
“噗、噗——啊、啊——”
箭支入肉的声音,和中箭者不断发出的惨叫声,深深地震撼着蒙古军,他们不知道何时,不知道会从那里飞出一支箭,就要了自己的性命。
“前进八十步,弓箭覆盖——”
见二位师弟已经成功吸引住了对面的蒙古军,张世杰终于也带着两千五百余众上来了。
箭支像不要钱似的倾泻在蒙古人的阵地上,刚刚射完一轮,就听到远处呼延德那破锣嗓子响了起来。
“投枪准备,射——”
三面同时遭到攻击,蒙古军完全被打蒙了,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躲闪,也不知道该向哪里进攻。
左右两侧,三轮弓箭、三轮投枪,而正面张世杰率领这两千五百余众,却在不停地发射着弓箭。
“弟兄们,让这些蒙古的软脚虾,在你们的斩马刀下颤抖吧——”
呼延德的大喊声,也就是所有护卫军停止放箭的信号。
所有人,都手持着一把明晃晃的斩马刀,几乎保持着同样的角度,策马向对方的阵地冲了过去。
等护卫军三面合围,冲上高岗的时候,蒙古阵地上还活着的军士,已经不足两千人,还多有带伤者。
这就是完全一边倒的屠杀,精灵一点儿的,直接躺在地上装死,或者趁着夜色从北边的空档仓皇逃窜。
四千五百多名护卫军,就有四千五百多匹战马,在蒙古人的阵地上来回冲击了几趟。
不到一个时辰,三千多蒙古步卒构成的战阵,已经再也找不到一个活口。
而护卫军仅仅折损了几十人,那还是被蒙古人还击的弓箭射中,或者在冲杀中被偷袭死去的。
“撤出阵地,到之前那片树林内休息——”
大晚上的,也不可能打扫战场,幸好方圆几十里之内,已经没有任何的军事力量,张世杰才敢放心大胆地让护卫军进行休整。
“嘿嘿,大师兄,这仗打得也忒不过瘾了,不是都说蒙古铁骑很厉害吗?也就昨日那几百人还像模像样的,其他的兵也都是孬种。”
呼延德晃着脑袋就过来了,浑然不顾身上被血水浸透的铠甲,和那满身的血腥味。
相比昨日的突袭,张世杰却更满意今晚的战果。
师傅经常说,“将在谋而不在勇”两次歼敌的数量相当,此次自身的损失却可以忽略不计,这才是张世杰所关注的。
张世杰才不管是不是杀的痛快,“用最小的代价,去换取最大的效果,”也是师傅经常教导他们的话。
经了几仗之后,张世杰才发现,原来师傅平日里随口说的很多话,竟然比书上很多的经典语句还要灵验。
可惜,自己能跟在师傅身边学习的机会太少了。
......
“郭靖,让大家休息一下吧?”
华筝催马紧赶了几步,靠近郭靖的“嘶风”,低声地说道。
郭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身后跑的有些凌乱的阵型,点了点头。
“‘靖难军’全体都有,下马休息两刻钟,迅速喝点水、吃点干粮——”
郭靖的心情有些沉重,仗着“嘶风”马快,进入大名府地界之后,他让副将陆平生和华筝一起带着一万轻骑,继续原来的路线前进,自己特意绕道跑到了大名府城外。
陆平生,就是那位号称“铁掌无情”的原“铁掌帮”的三当家。
自从当年跟随郭默之后,就加入了“敦武军”,在几次战斗中表现出色,累积功劳被提升为带兵校尉。
郭靖组建“靖难军”的时候,特意将他要了过来,也许是郭靖出身江湖的缘故,“靖难军”中不乏有江湖中各门各派的好手。
这几年下来,陆平生不仅已经成为郭靖得力的左膀右臂,就连他的铁掌功夫,都在郭靖的指点下,取得了不小的进步。
现在的陆平生,已经是能够独领五千人的一军之首,而武功境界也突破到了二流之境。
陆平生可以说是完全获得了新生,也算是能告慰了乃父的在天之灵,因此,他对郭默、郭靖兄弟,打心眼儿里感激涕零。
对郭靖的命令,那也是不折不扣地执行,只要跟郭靖并肩上了战场,他比郭靖的亲兵卫队,还操心郭靖的安危。
大名府城外的数万具尸体,蒙古人没有收拾,进入大名府城内的崔立所部,也没心思去收拾。
他率领的两万金兵,在城里一走一过,杀散了蒙古的残兵败将,也没去彻底赶尽杀绝,只是尽可能地没收了蒙古人的抢劫所得。
当然,真的是从蒙古人手中抢到的,还是不小心从百姓手中抢到的,也没人去核实了。
等两万兵卒,都抢无可抢的时候,崔立才率领军队离开了。
这次他没有再回东平,而是直接向南而行,到紧靠着黄河北岸的卫州去驻扎。
同时让行军书办,将自己在大名府的“丰功伟绩”,尽快书写成军报,向汴梁城请功。
看到大名府城外的尸横遍野,甚至有百十条恶狗在东奔西走,头顶上亦有勐禽在盘旋。
那场大战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些死难军士的尸体,居然还暴晒在这里,离多远都能闻到血腥,甚至是恶臭。
郭靖再次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命令传令兵,通知后续的一万八千“靖难军”,改道大名府。
一边处理掉那里惨烈的战场,省得酿成大的瘟疫,一边直接接管了大名府。
既然你们金国的军队不来保护这些百姓和城池,就让他们成为大宋的臣民和疆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