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明示,也是神明的警告。
我是如此地爱着您呀。
少女听见神明娇羞甜蜜的爱语,以及丝毫不曾掩饰的、扭曲地只能用幸福来形容的愉悦杀意。
我一直在等着您,等待您回应我们的承诺。
——龙神大人。
少女从水中惊醒的时候,浴缸的红与黑都仿佛幻影一样消散殆尽只剩下一池清澈透底的清水,水面上静静漂浮着黄泉送来的枯花。
她抹了抹脸上水珠,小心将花放入一旁空置许久的花瓶之中。
【黄泉女神的爱意】名称进度只剩下了1就要彻底结束,这意味着她已经失去了读档重来的机会,只剩下仅此一次的生命。
女神大人不知是如何理解她的系统读档bug,还有那句龙神也很有问题,只是现在小莱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太多,她起身擦干身体随意换好衣服,走出浴室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七海建人的未接通讯已经有了十几个。
此时距离她走进浴室也不过才几个小时而已,而不是一开始那样直接失联了三天。
小莱看着那个名字恍惚了好一会,终于打开手机准备回一个电话,只是在她按下通话键的那一刻,脚下的影子忽然像是活过来一般,黄泉侍女的苍白手指自影中伸出搭上她细瘦的脚踝,激起刺透骨髓的寒凉。
冰冷的水珠顺着发尾滴在肌肤上,甚至没能激起身体反射性的自我保护机制。
她明明意志清醒神思冷静,手机对面七海的声音是鲜活又真实的,可眼前的一切忽然开始盘旋扭曲,无数无尽的漩涡尽头滴淌下神明警告的浓稠黑影,被强制修改的认知让大脑也开始神经质地疼痛着,可小莱只是仰起头,对着电话对面的人扬起轻松自如的浅笑。
“……我没事啦,刚刚泡澡有些晕而已。”
“嗯,真的没事。”
她神色麻木的看着眼前黑色的漩涡,回应七海建人的声音却是格外的轻柔温软,没有丝毫的变化。
“只是有个任务,需要和学长他们一起去……不行呀七海,任务是秘密的,等到结束后我再告诉你是什么吧。”
黄泉的阴影像是潮水一样无声淹没了少女的小腿,她安静地垂眸看着,感受着黄泉女神那几乎可令灵魂窒息的冰冷爱意,声音里甚至还带着轻快的笑音。
“你和灰原说我这次不要庆祝也不要什么其他的准备,毕竟fg最讨厌啦……你们两个就很正常的度过每一天就好,不要想着怎么等我回来,也不要去想我做什么。”
“不,我很好,真的很好。”
少女的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奇妙的笑意。
“——倒不如说,从未如此好过。”
在她终于放下手机的那一刻,黄泉的黑影也跟着恋恋不舍地褪去,少女垂眸,有些嗔怪的看着膝上攀附的那些冰冷的病白手掌,声音轻缓至极:“已经没事啦。”
她抬眼环视着熟悉的房间,遍布碎裂蛛网一般狰狞细密的黑色阴影,黏腻的红与黑像是黄泉冥河之下混杂了血污的冰冷泥流,滴淌,蠕动,在她肉眼可见的所有地方,仿佛无数女声叠加的呓语细碎而沙哑,模糊她听力所能感知到的所有现实的真实。
与神做交易,总要付出代价。
理性与清醒已然摇摇欲坠,可小莱只是平静地起身收拾好东西,神色如常的走出房间,关门上锁。
“小莱?”
隔壁小林的声音温和,少女转过头,对上了一张仿佛被油墨恶意勾涂过后的模糊人脸,她的瞳孔自然地舒展着,直到那张涂鸦一样的脸渐渐有了鲜明地线条和轮廓,变成了小林担忧的表情。
“脸色不太好呢,没关系吗?”
啊,是了。
一墙之隔的地方,是她不可触碰的平凡日常。
小莱笑得很平淡:“毕竟学校的事情很多嘛,你们这是要出门嘛?”
“啊,是的”穿着外出衣服的托尔小姐拎着行李箱跟着走出来,笑容满是幸福的甜蜜:“小林说要带我回家看看她的父母呢”
“诶……”小莱笑眯眯拉长尾音:“露出了新婚妻子一样的幸福表情呢,托尔小姐。”
“诶嘿嘿新婚妻子什么的,小莱还真是会说话呀”托尔捂着脸在原地转了个圈圈,然后才看向笑意平和的少女,“我按着老家那边的习惯给你送了些‘补品’,吃了以后感觉如何?身体还好吗?”
小莱唇角笑意渐深。
“很好用哦,托尔小姐……真的非常感谢。”她微微垂下眸子,行了个礼:“学校那边还有事情,我就不打扰几位的新婚旅行了。”
“哎呀,新婚旅行什么的小莱你可真是——”
趁着小林无奈安抚着情绪过激的托尔的功夫,少女敛起脸上所有的表情,与她们擦身而过。
小林若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小莱的背影。
“怎么了嘛小林?”托尔茫然问着。
“啊,没事……”
小林随口回答。
只是那孩子面无表情的时候,以前就有这么可怕吗?
如果小莱多停留一会,也许小林的那句话会为她提供新的思路让她稍微费些力气收拾一下自己的表情。可她没有,所以少女便维持着那张脸,一边开着卜筮算路一边向着咒术高专的方向走去。
——原谅她吧,毕竟不是什么人在清醒的察觉到自己的认知扭曲的时候还能有心思注意自己的表情的,单单是从那些大大小小的漩涡和四处流淌黑泥血河中辨认出正确的方向感就已经很费力气了。
于是当她匆匆一路行过,直接冲到老师办公室一把拽开拉门的那一刻,就连屋内喝茶闲聊的乐岩寺和夜蛾也因为这一向乖巧的学生露出的表情而吓了一跳。
“两位好。”
她勉强从眼前色块混合一样的人形中辨认出谁是谁,于是小莱不太客气的反手摔上门,很矜持的对着两位老师点了点头:“我来和你们二位商量点事情。”
她没什么余力尊重这些老头子们迂腐的社交礼仪,亦或者和他们客套十几分钟再切入正题,女孩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好在这屋子里两位老师一个愧疚难安自然而然原谅了学生的逾矩,而另一个本就对她观感微妙,也就保持了最大程度的纵容。
比起明显流露出担忧之情的夜蛾,乐岩寺的表情倒是冷静得多:“你想说什么。”
“星浆体的事情,我可以利用融合术式的把我的同调成功率提到百分之百,我不知道原来的星浆体有多好用,但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比之前的效果更差。”她瞥了一眼乐岩寺嘉伸,语速飞快:“当然,也可以做到之前的那种‘猜测’。”
饕餮血脉的加持下,所有术式的融合成功率都会变成百分之百,本就是贪婪到连自己也可以吃掉的魔兽,区区天元而已,完全不成问题。
乐岩寺嘉伸终于纡尊降贵地抬起眼皮。
“……你要什么。”他问。
“星浆体替代品和天元同调的事情……唔,应该说任何有可能让他们推测到我可能会‘死’的信息,都不可以告诉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二年级负责送我过去的学长无所谓,不过如果他们两个也会说漏嘴的话,那么也要拜托老师来解决这个隐患。”
乐岩寺嗤笑一声:“……小姑娘,你以为天元大人存在了多久?你说的那些从来都不是秘密,而且你觉得这种事情可以隐瞒多久?我没理由在你消失后还要花心思照顾你的小伙伴。”
“哦,你说这个。”
小莱一脸冷静。
她忽然反手抄起桌上的裁纸刀抵在自己的颈侧,露出一个甜蜜到有些妖异的笑容。
“——是答应我的小小请求,还是现在就失去你们最后的‘替代品’,两位可以选选。”
“小莱!你这是做什么!”
区别于立刻起身想要夺刀的夜蛾,乐岩寺嘉伸语气骤沉:“你以为这小手段能威胁到我吗?你以为我会在乎你这个小姑娘的性命吗?”
“哎呀,真巧。”
小莱甜蜜蜜的笑着,裁纸刀漫不经心地施力压上她雪白的皮肤,顺着刀锋留下一道蜿蜒的细细血流。在耳畔细碎呓语瞬间因即将到来的死亡而疯狂起来的那一刻,少女的声音却带着病态的愉悦。
“我也不在乎呢”onclick="h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