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老太太训斥文文一顿也就罢了,却没料到她竟动了要将文文逐出去的心思!文文一个小姑娘,双亲又已故去,若将她从齐家赶出去,她又能去何处!
尧氏于是心中也生了不平,此时开口劝道:“老太太,文文年纪尚小,亲眷又都不在身边了,若离了齐家又能到何处去?何况她也是敬臣带回来的,总要问过敬臣再……”
话音未落,尧氏便听得老太太冷哼一声,道:“问敬臣?他一个未娶妻的男子,将个小姑娘牵到他头上能有什么好?你一个做母亲的,处置事情未免也太荒唐了些!”
如此疾言厉色,竟是连尧氏也一道叱责了。
老太太年纪虽大,霸道却不减当年。堂上越发安静,齐宁和齐乐坐在椅子上动都不敢动,赵瑶跪在地上也是大气也不敢出,独傅容神情平静,还姿态温顺地给老太太添了一杯茶,劝她消火。
老太太接过茶杯,却仍是怒气未平,又对尧氏道:“齐家不是不懂道理的门庭,既受了方家的恩,自然要照拂他家的遗孤——一会儿你就去寻帐房,让他点些银子给方家小姐,丰厚些,不要薄待了,往后若方家小姐还有什么难处,也可到府上来说,我们能帮的自然会帮扶。”
尧氏还没等着接上话,便见老太太又转头看向沈西泠,下巴微扬,问:“方家小姐觉得这样可好?”
众人的目光于是又随着老太太这一句问集中到沈西泠身上。
这孤女面临着如此这般被扫地出门的窘境,竟也还是不哭不闹,脸上伤痕交错却面色平静。尧氏还见小姑娘的目光看向自己,对自己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后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对坐床上的齐老夫人拜了一拜,文文静静地答:“如此甚好,谢老夫人垂怜。”
尧氏瞧着她跪拜的模样,不知何故忽而心头一酸,眼中浮出一层泪光来。
齐老夫人则浑然不觉,只觉得这孤女颇为识相,如今趁敬臣不在赶紧将人打发走,她那次孙性情寡淡,想来回家以后就算知道了此事也未必会有什么异议。这些个不该有的苗头,还是早些掐死的好。
傅容温柔端方地坐在齐老太太身侧,将堂上的一切都收入了眼底,此时垂下了眼眸,遮住眼中露出的些微笑意。
她哥哥傅卓说得果然对,容易惹麻烦的事情,自己最好不要亲自动手。
你瞧,她没动手,一切却顺顺遂遂,多好。
区区一日过去,齐家的府宅却生出不少变数来。
赵瑶受了罚,不单被齐老夫人训斥罚跪,后来她闹事的消息还传到王清那里,引得王先生震怒,扬言再不会教她读书,直接将人赶出了学塾。至于那位方家的孤女则更是可怜,被齐老夫人直接撵出了府,据说上午刚从荣瑞堂出来不久,下午就出了齐家的门。
齐家的府宅之间许久没出过这样的乱子了,今日这么一闹,自然就难免引得众人背后说嘴。
譬如齐云和他夫人韩若晖。
这夜,乳母将徽儿带下去哄睡了,夫妻二人坐在床上夜话,韩若晖一边给齐云捏着肩膀一边同他说起今日齐老夫人将方家孤女逐出府去的事情,惹得齐云也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