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敬臣,实在欺人太甚!
傅贞满腔怒火,当即便去找傅家的长辈们讨说法,请他们务必给那齐家小儿一个教训,否则来日他们齐家岂不要把傅家全不当一回事了?
傅贞乘怒而来,哪料一向强横的自家长辈却都摆出一副不管此事的架势。
甚至连她那脾气秉性最为暴烈的三叔都劝她暂且放下此事,还说:“贞儿,并非三叔不想帮你,而是那齐二如今手握春闱座师之位,咱们家的孩子今年能被点中几个皆在他一念之间,如此节骨眼儿上与他为难,岂非是自找苦吃?不如权且忍上一忍,待春闱过后再议此事罢。”
的确,今年应考的傅家人有许多,除了旁支的那些子弟,傅卓和傅容的庶弟傅然今年也在应考之列,若真得罪了齐婴,那这些子弟的前程便都悬了。舍弃一个杨东,换自家儿孙前途似锦,岂非太值?
傅贞闻言面上虽不表异议,实则心中甚为不平。
她知道自己对于家族来说已经是个废人了,傅家最重利益,对她这样的废人,不过是表面客气,实则没有人会真正悲她所悲、痛她所痛。杨东死了,他们只能感到来自齐家的羞辱和轻视,却不会真的感到悲痛和愤怒。
呵,这就是现实,不是么?
春闱之后再议此事?就凭傅家人的品性,为了眼前之利什么不会做?他们到时候还会记得杨东的死么?
傅贞回到了她的无名小楼,坐在镜前哀哀出神。
九日一过,春闱便算结束,举子们从狭小的格子间里走了出来,亦挥别了号舍,开始四散回到家中或是客栈,待美美地大吃大喝大睡一顿之后,便开始紧张地等待放榜。
而这个过程便足以看出举子们的殊异来了:士族之后相对而言总是心平气和气定神闲,仿佛已然对前途有了把握;而寒门的举子们则不免求神拜佛,且拜过之后也大多面含忧色,似乎都对考中不抱什么指望。
一十九位考官判卷也快,前后不过三日便出了结果,金榜悬于贡院之外,当日车马行人前前后后里三层外三层将那小小一张榜围得水泄不通,纷纷引颈张望,想看看金榜之上有无自己的大名,顺道再看看这考中的贡生都是哪路神仙。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众人简直瞠目结舌:
一甲三人,状元榜眼探花,皆不闻其名,俱非士族出身;二甲进士,传胪亦是庶族,其余若干人等罕有贵胄之后;三甲同进士多达上百人,这里倒是多见世家之人了,只是区区同进士顶什么用?还要再行朝考才能被列为庶吉士——跟没考上又有什么分别!
粗略数来,这回春闱榜上有名者,十之有七都是寒门举子!实在荒唐至极,乃南渡以来前所未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