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知道沈西泠生得美貌、性子也讨人喜欢,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旁人喜欢她,譬如他三弟就是如此,还明晃晃地说要求娶她。彼时他固然也感到不舒服,却比不上眼下心中明确的不快——他感觉到她被觊觎了,而对方是个真正让他看得起的人。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不过齐婴虽然年轻,心境上却早不是少年人了,此时心中虽然不快,却也不会表露于外,他只又客气地同顾居寒寒暄了两句,再未提那事半句。
而顾居寒看了看齐婴的马,眉头却皱了皱。
此次齐婴出使北魏是随使团乘车,自然并未带着他的名驹逐日,而今日击鞠是要骑马的,梁臣无马,便需从魏宫太仆寺借调。太仆寺的官员知道自家陛下撺掇这么一场盛事是为了打大梁人的脸,自然不会借给他们什么良驹,只挑拣了几匹上了年纪的瘦马给梁臣,明目张胆地给人下绊子。
顾居寒虽然也知道陛下的心意,可他本性中正,对此一类的事很看不惯,一见齐婴等梁臣手中牵的马都是劣马便眉头紧皱,虽想立即召人过来给梁使换马,但念及陛下还坐在高台之上,也不便如此草率行事,想了想只对齐婴说:“齐大人的马甚是合我眼缘,不知今日可否借与我?”
他又将自己手中的缰绳递给齐婴,道:“大人若不嫌弃,可与我交换。”
顾居寒的马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名驹,唤作若迟,乃是一匹货真价实上过战场的战马,随顾小将军南征北战多年,已然有了盛名。
齐婴听他如此说,自然知道他的想法,心中亦有些慨叹。
他早就知道顾居寒是仁将,胸臆开阔绝非寻常人可比,却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一步。
齐婴可不仅仅是他战场的敌人,更是如今致使顾家败落的祸首之一,他却能不计此嫌、就事论事,可见其品性的端正。
齐婴承顾居寒的情,却并不打算与他交换,一来他本不看重这场儿戏般的胜负,二来魏帝还在一旁看着,顾居寒若自作主张换了马恐怕也要惹上是非,顾家本已有失势之兆,还是不要再惹他的君主不快、雪上加霜了。
是以齐婴婉拒道:“神驹自有灵性,若迟更当如此,恐非我所能驾驭,还是还与将军罢。”
顾居寒听话听音,明了齐婴这是借故推辞,又见他言罢抬目,眼中是豁然之色,隐然还有体谅之意,遂明了齐婴的好意,是不想他再惹上无谓的是非。
君子之交淡如水,有时或许只是一个眼神,彼此便可相互明了。
因有这换马一事,两人之间便难得少了些虚与委蛇,顾居寒笑道:“我乃武官,于这等马上之事本就更擅长些,大人若不与我换马,稍后可莫怪我仗势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