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婴眉头紧锁,问:“发生了何事?”
那家奴颤颤巍巍,不甚利索地说了事情始末。
尧氏这信原写于元月十九,当时便差家奴北上送信,孰料这家奴半途遇上山匪,被劫入山中半月有余,身上钱财被抢掠一空,前几天才好不容易从寨子里跑出来,今日才找到二公子一行。
元月十九……
今日,已经二月廿三了。
那如今的齐家……
沈西泠心跳得越发快,慌乱之下立刻抬头去看齐婴,见他已经微微合上了眼,闭目片刻后恢复如初。
他沉吟片刻,对青竹和和那家奴摆了摆手,说:“出去吧。”
青竹神情惴惴,又看了沈西泠一眼,似乎在暗示她从旁劝慰公子,沈西泠虽则会意,但那时亦心乱如麻,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只在原地讷讷。
青竹和家奴都退出了房门。
此夜极静。
沈西泠看着齐婴徐徐在简陋的驿站房中坐定,神情冷肃而稍显疲惫,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轻轻走到他身边去,沉默着为他斟了一杯茶,递到他手边。
他大约在想事情,一开始没发现她递来的茶,后来才瞧见,顺手接过了,还对她笑了笑,只是笑意寡淡远远未及眼底。
她知道,彼时他心中极不平静。
沈西泠抿了抿嘴,继而缓缓坐到他身边,映着房中残灯看着他说:“公子……我们回去吧?”
他闻言朝她看来,凤目如晦,显得尤其深邃,声音亦极为低沉,反问她:“回去?”
回去?
她知道他的安排,这次离开建康以后就没打算再回去,他要兑现对她的承诺,带她离开一切是非,去过他们都心向往之的日子。而建康是个巨大的漩涡,一旦回去就难免被困其中,到时候再想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如果他们要走,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而只要他们错过,一切变化就不在他们掌控之中。
沈西泠当然想就这样和齐婴一起离开,她渴盼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有多久了,可,建康还有他的家人……
他的父亲和母亲,他的兄长和弟弟……如今他们有难,他岂能不管?
她最明白亲情单薄的苦楚、绝不想他也同她一般,同时她也知道如果这时他真的抛下一切带她走了,这事会成为他一生的梦魇,也终究会成为两人共同的心结。
退一万步说,齐家的人都待沈西泠很好,尧氏还曾亲自为她主持笄礼,俨然将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在照顾,她又怎会不感激?即便不考虑齐婴,她自己也是心甘情愿为此事回去的。
沈西泠回望着他,眼神澄明干净,此时微笑着对他点头,神情温柔又坚定,说:“嗯,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