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本就为齐大公子和齐三公子的官司焦头烂额,如今唯一的倚仗却又摊上了更大的事,这……
已是穷途末路之象!
百官正如此想着,耳中却又听得堂上传来一声闷响,众人纷纷侧首去看,原是那纵横朝堂数十年、大权在握如日中天的左相齐璋当众晕了过去!他那跪在堂上的长子和三子纷纷忧心如焚地朝他们父亲扑过去,三公子更是哭得泣不成声,真是好一派热闹情景。
朝堂上这浮生百态经宫人们的口,很快便一一传到了皇后娘娘耳中。
彼时这位娘娘悠然自得地靠在她宫殿之中的贵妃榻上,舒舒服服地吃着刚摘的冰镇葡萄,实在是万分惬意。
她舒服地半眯着眼,又想起了此前发生的几桩事。
她那废人姑母老早便将那假方筠的真身告诉了她,彼时齐婴远在江北鞭长莫及,本是动手的绝佳时机。可她傅容的眼光却绝不会那样的短浅——区区一个小丫头值什么?她是生是死有什么相干?她傅容要的是拉齐家下马,让齐婴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
单凭一个身份模糊的小丫头,她对付不了齐家,此事的关键还是在那个蠢货齐宁身上,她要让他把放私债敛田亩的罪名坐实,还要拉齐云这个嫡子一并入局。田亩丁税乃历朝历代重中之重,凡是在这上面犯事的便鲜有能保住性命的——当年的沈家不就是如此吗?这是天家的逆鳞。
她要他们的家族危如累卵,再在最后的这一刻把沈家女的事情抬出来,把齐婴钉死,绝不给他翻身之机!
她当初听了姑母的话,头一桩去做的事便是派人去找真正的方筠,她必然还活着,否则齐婴便不会把她的名头还给沈家女。她着实费了不少工夫才找到真正的方筠,又暗中处理了齐婴安排在巴郡照顾方家小姐的人手,随后秘密地将她带到建康,又请遍了天下名医为她医治,只为了今朝在殿阁之上让齐婴百口莫辩!
她不会允许他有任何一点翻案的可能——她安排人去廷尉寻找当年沈家女逃狱的蛛丝马迹,又让人远赴琅琊去找她母亲的娘家人,步步为营,细致入微,就算他齐敬臣智珠在握,又焉能破得此局?
傅容轻轻地笑了起来,又缓缓捏起了一颗葡萄。
齐婴,你不是很了不起么?你不是不想娶我么?
如今你的生死就被我这个你曾不屑一顾的女人掌握着,怎么样,你痛么?
还有你那小心肝儿……我要她死在面前,你明白么?
她淡淡地笑着,雍容华贵,将那颗葡萄放入了口中。
啧,真甜。
此时朝堂之上却是一片肃杀。
如此惊天大案一朝翻到眼前,令满朝文武都有些惊心动魄之感。
他们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齐婴。
那位凭一己之力救大梁于水火的枢密院正使,那位年纪轻轻就名震江左的少年榜眼,那位被建康名门奉为世家之典范的齐二公子。
他是如此沉默。
他不言语也不动作,仅仅是站在那里,仿佛这朝堂之上的一切动静都与他毫无关系,甚至他父亲倒下的时候他都没有动作,有人甚至看见他轻轻地闭上了眼。
那双总能看破一切迷障的凤目。
他怎么了?
他放弃了么?
还是说这一切,连他都束手无策了呢?
众人猜测的同时,御阶之上的萧子桁也在俯看着齐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