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钮祜禄家的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将乌雅家三姑娘迎进门,关于和亲王府与诚亲王府的议论越发甚嚣尘上,之于婚宴上都不得消停。偏偏这场婚宴,和亲王福晋亲自到了,而诚亲王府只有位侧福晋来观礼,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吴扎库氏懒得理会耳边那些无聊议论,她来倒不是钮祜禄家有多大的面子,而是纯粹为了见毓纯。
这孩子自从嫁进富察家以后就像石沉大海无声无息的,甚至连皇后病情加重都未曾入宫探望,深觉她不太懂事的吴扎库氏觉得有必要好好说说她,但碍于亲王福晋的身份总不能纡尊降贵自己上门,便只能寻了这么个机会。
此时的钮祜禄家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准备观礼的人,吴扎库氏作为贵宾正端坐上席四处搜寻毓纯的身影,打眼看过去,发现她和傅恒就站在正堂门边上。
待新人礼成,毓纯正想跟去凑热闹却被拉住了胳膊,回头一看,“刘嬷嬷?”
刘嬷嬷唤了声‘纯格格’,忽觉不妥,赶紧福身道:“见过傅恒大人,奴才是和亲王府上的。今日福晋前来观礼,想见一见少夫人。”
“那我去见表姐,你别跟着了,正好去应酬一番。”毓纯看向身后道。
傅恒本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原是听说她谁都不认识,这会儿既然自家亲戚在,他放心地点了点头。
堂上的人都去后院洞房瞧热闹了,毓纯随刘嬷嬷进了旁边梢间,吴扎库氏正跟几位夫人说话。经引荐,方知不是尚书家就是都统家,坐在最当中的那位正是讷亲和阿里衮的额娘赫舍里氏。
赫舍里氏年约六旬,精神矍铄,一对浓眉大眼透着喜气和蔼,瞧着是位健谈的老太太。毓纯给诸人见了礼,就被赫舍里氏拉着手不放,细细打量之下直念叨她长得好、傅恒是个有福的。
吴扎库氏叫毓纯来虽存着见面认识一下的心思,但又不是真让她陪聊,想着自己的正事便借口乏了拉着她去了花园。
见周围没有闲杂人等,又有刘嬷嬷在不远处盯着,吴扎库氏放心之余直接问道:“皇后病了有几日了,我听说你未曾入宫探视?”
自从进京见过吴扎库氏,几番相处下来,毓纯觉得她这位表姐虽性子冷不易接近,但熟识之后还是愿意照拂她一二的。即便之前因为殿选赐婚的事闹过分歧,但自己嫁人时她着实帮了不少忙。
不论其中是否夹杂着利益关系,得人相助便该承这份情。
“皇后晕倒那日宫中宣召,额娘带着两位嫂子急忙入宫,只让我留下看家。”她直言相告,只是抹去了自己被罚一事。说不准那时候觉罗氏心烦意乱,看她不顺眼又怕她跟着添乱,所以才没带着。
“傅恒只是一等侍卫,凭我的身份即便递了牌子只怕也是不成。”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例来内命妇未经传召不得擅入。一般皇室宗亲、亲王福晋或是诰命加身才有资格递牌子。
吴扎库氏听了她的解释,脸色缓和许多。但也觉察出,毓纯虽嫁了傅恒,却并未得到富察老夫人的看重,不然怎么偏偏把她落下。
她不禁叹了口气,“你呀,还是得对宫里的事多留心,尤其皇后病重正是表现的时候,你得想法子多尽心,可别让你那两位嫂子给比下去了。”
其实根本不用比,也比不来,毓纯自认不是那端庄贤淑相夫教子的料。但她嘴上又不能说什么,只好岔开话头:“我瞧着傅恒为皇后甚为忧心,依表姐看,娘娘的病情究竟如何?”
吴扎库氏的神色有一瞬凝重,她隐约觉得皇后这次的病不大好,可又不愿往那最坏的情况去想。皇后若真的不在,后宫那些嫔妃论出身论分量哪一个能替代,到时她的和婉又该谁去庇护。
如今宫中除了皇后就以高贵妃位分最尊,她背后有西林觉罗一族支持,更不可能跟和亲王府一条心。另有,她家那位荒唐王爷前些日子跟敬事房较劲,非让他们查出是谁在皇上跟前儿乱嚼舌根说和亲王府对选秀暗箱操作,她约摸听着好像跟高贵妃有关。
若果真如此……
“我瞧着皇后娘娘不仅病得不轻且这场病实在生的蹊跷。”宫中捕风捉影的事儿原不该宫外议论,可吴扎库氏担心皇后,更担心自己的闺女,便索性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听说皇后是突然昏厥,在此之前病情已见大好,可太医却说皇后是心思郁结导致行气不畅,身体已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因为和婉与和敬关系要好,吴扎库氏在皇后跟前有体面,所以跟长春宫的大宫女们能说得上体己话。关于皇后的病情,就是贴身伺候的海棠透给她的。
只是她们无法反驳太医,怀疑之处也没有实据,任谁也不敢在皇上面前乱说话。须知牵一发而动全身,在宫里一点点的失误都可能是杀身之祸。
毓纯:“会不会是皇后娘娘之前有意隐瞒病情,所以长春宫的人才没有察觉?”
吴扎库氏略一沉思,便摇了摇头。“海棠的话倒是可信,我之前几次入宫,看皇后的身子确实好多了,还想着兴许就是你与傅恒成亲的喜气把病气给冲没了。谁知,却突生变故。”
若果真如此,皇后现在就是病因未明,而太医迟迟没有对症下药,万一使病情恶化……毓纯突然有些拿不准了,开始怀疑自己所处的现在是不是真实的历史。
原先她窝在盛京无忧无虑倒从没往这方面想过。如今她已嫁给傅恒,与富察家休戚与共,皇后真有个好歹对富察家对自己可一点好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