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的豺狼

静水和尚双掌合十,低头默念了一句佛,随后叹了口气道:“阮施主此举是为救人,贫僧敬佩。只是佛祖脚下……实在不得见这等血腥之事,更何况此事乃是剖腹取子。”

殿外屋檐下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殿内在窗台下留了一地斑驳的树影,香烛袅袅,莲座上的佛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这是人家庙里的规矩,阮陶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又朝着贺老太太与丁氏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事儿说起来他也做不了主,他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具体怎么办,甚至说是办或者不办都是他们古贺两家说了算。

“阮先生。”贺老太太由丁氏搀着,从古小姐床边走了过来,“静尘方丈说得有理,这几年我家姑娘多亏了寺里庇护,这样的事纵是普通人家都嫌忌讳,咱们能否挪个地方?免得搅了佛祖的清净。”

挪个地方?

阮陶朝着赵苏看了一眼,又抬头用下巴指了指天,赵苏会意掏出了怀中的怀表,递给阮陶看了看。

看着表上的时间,阮陶目光沉了沉,现在挪地方怕是来不及了,只能等到明天再说。

他们这群站着的人自然是等多久都不怕的,只是躺着的那位古小姐,可不一定等的起。

如今那胎儿已经成形,多在母亲体内待一天,母亲便多一分危险,更何况今日古小姐身上已经有了活尸之兆。

阮陶刚想开口,这时又听见殿外一片嘈杂,两名男子的争吵声从殿外传来:

“当初你们说这孩子由你们照顾,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你们对得起我姐姐的在天之灵吗?”

“我能不想她好吗?我大哥就这么一个姑娘,我想她如此?!贺老三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多年、这个姑娘,除了贺老太太你们贺家上下有谁关心过她!”

“当初我们家要将姑娘接过来,是你们拦着不让,如今还成了我家的不是了?你且告诉我,为何腹中会有胎?胎从何来!”

“我如何知道胎从何来?我现在巴不得这胎是揣在我肚子里的!我苦命的姑娘啊!这让我如何去见我大哥!”

“姐姐啊!姐姐!你在九泉之下知道自己姑娘被人害成这样如何不怪我啊!是我这个当舅舅的对不起她!”

“大哥——!我古惯今日干脆撞死在这阶上,给我家姑娘抵命!”

说着,那古惯埋着头就要朝着殿外石阶上撞去,贺老三见他来真的,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

听着殿外众人的动静越闹越大,丁氏连忙冲出去拦着,阮陶与赵苏面面相觑,静尘和尚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自顾自的低头念了句佛。

贺老太太气得直锤腿,随后颤颤巍巍的起身要出去。

见状,静尘和尚连忙上去扶住她老人家,怕她摔着。

许是静尘和尚身上的香有静心的作用,他轻轻拍了拍贺老太太的手,贺老太太平静了不少。

待静尘和尚搀着贺老太太出去后,阮陶拍了拍赵苏的肩:“赵兄生在天家,可曾见识过人间的豺狼?”

赵苏眉尾向上挑了挑,随后跟着阮陶一块儿出去了。

一出殿外就见两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拉扯在一起,一胖一瘦,却都生的斯斯文文、鬓须具美。

“老爷!您这是做什么!”丁氏扑上前,拦着要寻死的古惯,“咱们姑娘尚且有口气,待她醒过来知道您这么糊涂,她该多伤心?您向来是最疼她的,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您想过她吗?”

贺老太太立在阶上怒道:“你们成什么体统!”

话音刚落,几人瞬间安静了下来,一时间院内针落可闻。

两人一副才看见贺老太太的模样,恭敬中又带着几分慌张:

“母亲!”

“老太太!”

“你们是疯了?敢在佛祖脚下这样闹?要死也给我死远些!别给我脏了佛祖地,也别给我姑娘作孽!”贺老太太教训道。

两人擦了擦额间的汗,连声称知错。

随后,身材略丰的贺老三,向贺老太太拱手道:“母亲,敏丫头受苦,我的心不比您少疼多少。她腹中……究竟是什么歹人所为,我会去查,但剖腹取子我与内兄商量过了,我们万万不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