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楼里的菩提树枝繁叶茂,阳光从挨挨挤挤地缝隙里渗透进来,落下铜钱大小的光圈,有细碎的灰尘在期间飞舞,跳出缠绵的舞姿。
此时一道男声突兀响起:“打扰一下,我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顾朗含笑走近,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器宇轩昂,气质非凡。这一瞬间便是挑剔的卫璃也有点心动,觉得这男人倒也勉强配得上自己的表妹。
叶寒枝面不改色地跟顾朗打了个招呼,卫璃则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掩耳盗铃地轻咳两声:“顾兄,事情都办妥了?”
“正是,”顾朗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目光深邃地望向叶寒枝:“我后日便要回漠北驻守了。”
“这么快?”叶寒枝愣住,立马从躺椅上坐起。
顾朗脸色微沉地点了点头,忽然提起一个话头:“今日之事我都听说了,寒枝,你莫要气恼。”
“没什么好气的,”叶寒枝波澜不惊道:“这里是都城长安,不似咱们漠北只比谁的拳头大,法不容情。”
“你今日如此憋屈,这长安不待也罢!”顾朗怒气冲冲地吼道,他看起来倒比叶寒枝这个当事人还委屈恼怒,他顿了顿,面色浮现出犹豫,但还是把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口:“寒枝,咱们一起回漠北吧,那里天高皇帝远,谁都管不了咱们。还有,不仅弟兄们都很想你,还有漠北的百姓们也很思念你。”
突闻此言,叶寒枝面色略带了几分惊诧,她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的确,她一点都不喜欢皇宫,一点都不喜欢长安。这里规矩森严,世家贵族暗流涌动,处处都是算计。才回来这么些时日,她就已经被卷入了无穷无尽的算计与争斗中。
“……可外祖母年事已高,我昔年离家多年,如今还是留在此处尽孝吧。”叶寒枝思虑了一会儿,轻声道。
一直沉默的卫璃却打断她道:“表妹,你若是想回塞北,也无需犹豫,祖母这里有我照顾。”
“表哥,这不一样,这是我自己想要尽孝的心意。”叶寒枝涩声说。
“可你明明对长安这里的一切都厌倦反感了,”平日里一直看着大大咧咧的卫璃原来也有如此心细如发的一面:“平日里,你总是不知不觉便提到漠北的旧友,我也无数次看到你对着自己摆在角落里的银枪和马鞭发呆。”
“没事的,表妹,你便回漠北探望一番,权当休沐,”卫璃语带鼓励:“过个一年半载再回来便是。”
叶寒枝的确是被说得十分心动,她早已厌倦这种被规矩桎梏的窒息感和人人机关算计的环境,她也不想在再见到那个满口谎言的男人:“那我今夜便递了辞书,亲眼看见表哥你和梨霜姐成亲之后,便自请调离长安去漠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