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谏埋头磨墨,看着云琅铺开纸笺。
几乎不用细加思索,云琅边同萧朔低声说着北疆情形,手下不停,纸面上已多了一连串连他也叫不全的名字。
安抚使掌帅司主军事民政,转运使掌漕司主钱粮,提点刑狱公事掌宪司。常平使掌常平仓,这秦凤路的常平使,还兼管着战事储备的粮仓。
这些都是做事的职官,看似肥缺,其实下属任事繁杂之极。钱粮笔笔过账,提朝廷转运贷放而已,几乎没有半点油水可刮敛。
……
可若要将一州一地的命脉攥牢,要靠的却恰恰是这些不起眼的地方职官。
当年端王夺嫡,在京中的实力不及六皇子,留在北疆的遗泽却至今仍格外坚实。
秦凤路下属的州郡城池叫朔方一系守得密不透风,大理寺与枢密院穷追猛打了这些年,无论撕开多少个口子,哪怕刀剑相逼,都会被前赴后继送死的人重新补上。
这些年来,也正是这张密不透风的网,才能在朝中政令已软弱昏聩到这个地步时,仍将北疆锻成铁板一块,牢牢挡着北方的凶悍铁骑。
“下属职官,既然少将军有数……末将也不再多说。”
景谏压压心绪,替云琅研好墨汁,对萧朔道:“岳将军此人,殿下多留神些。”
萧朔在云琅笔下找出这个名字:“归德将军,岳渠。”
“是。”
景谏点了点头:“此人有些难对付……殿下若要见他,务必挑少将军在时,免得生事。”
他这话无疑显然话里有话,萧朔闻言抬了视线,将云少将军喝到一半的参汤搁下,静等着下文。
景谏迟疑良久,终于道:“岳将军……不是先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