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孝川收起收据,什么都不说,毅然决然准备踏入门外的狂风当中。
然而,骆安娣在那之前开了口:“是……小孝吗?”
齐孝川不希望自己被认出来,可以的话,他情愿立刻被埋葬到马里亚纳海沟,最好是世界末日、外星人入侵地球都不会被挖掘出来的深度。
骆安娣笑着说:“是小孝吧!”
这一回,口吻已经笃定许多,难掩雀跃地靠近过来。被倒映在她眼睛里的他显得愚蠢无比,一言一行都是那样的上不了台面。
“咳,”齐孝川干巴巴地给予问候,“你好。”
“我说我昨天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原来是因为会遇到小孝。”骆安娣笑的时候,嘴角上扬,露出让人心碎的梨涡,“对不起,一开始没认出来。因为你实在是变化太大了。”
变化并非托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齐孝川身边也不是没人这样说过。
他以前是标准的穷光蛋,一块钱掰成两半花,二十元一件的广告衫一次性买两件,翻来覆去地轮换。甚至上了大学,有一年高校马拉松,他还穿着高中的校服入场,以至于赛委会止不住广播提醒“慈善助学金的会场在另一边,这边是马拉松”。虽然他当时参赛的确是为了一年饭票的奖励。最令人无话可说的是,有钱后,他在外观上消费的进步也就只是二十元一件的广告衫一次性买十二件的变化。朋友唠叨,他还振振有词:“这不是多买了十件吗?你还想怎样?”
不过那也仅仅是私下。谈论公事,难免还是需要正装,不跟看起来赚不到钱的人交易的商业伙伴不在少数,他也只能被迫修边幅。不知不觉,直到现在,他时不时打扮得人模狗样,对自己相貌不错这件事仍然缺乏自觉,唯一继续坚持艰苦作风的活动是去天桥下找摆摊大爷剪十块钱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