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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氏又叹了口气,继续道:“我那位小师叔出自吴兴沈氏,家怀巨富,惹人垂涎,一夕之间被人灭门,只他一人在外,得以幸免,当日有家仆逃出去送信,他才得知此事,又不愿牵连门中,所以一句都没跟师祖提。”

赵宝澜听得入了神,不禁道:“那后来呢?”

申氏吃了口茶,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茶盏的盖子,面色怅然:“再后来这就成了笔糊涂账,那七家人灭了沈家满门,小师叔也叫他们鸡犬不留,加之又都是当地望族,盘根交错,彼此牵连,真闹起来,实在也不是什么体面事,又有师祖为之奔走,到最后官府便以悍匪杀人结案,案外另有惩处。”

“原来如此,”吴兴亦在嵇朗管辖之下,只是那时候他年幼,主政的是前任昌武侯:“我只听说数年前吴兴发生过大案,因此朝廷组织兵马剿匪,却不想内中竟有这等曲折之事。”

申氏淡淡一笑,道:“君侯年轻,这都是多年前的旧事了,不知道也正常。”

赵宝澜却道:“那小师叔呢?”

“他虽是天纵之才,可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怎么可能一个人对付那么多高手?之所以内功精进,无所匹敌,皆因他一念之差,偷习了门中禁法。”

申氏神情复杂,道:“禁法之所以为禁法,自然有它的可怖之处,初时武功精进,一日千里,后期却会泯灭七情六欲,丧失人性与理智,沦为彻底的杀人机器。师祖的一位长辈曾经偷习禁术,最终酿成大祸,荼毒一方,师祖的父母甚至因此丧命,所以他三令五申,严禁门中弟子修习此法。小师叔偷习禁术,师祖伤怀痛心,废掉他武功之后,便交由武当的程真人带走约束禁止,细细算来,距今也有一十二年了。”

“啊,”赵宝澜叹口气,道:“这样啊。”

她想了想,说:“要是我的话,肯定就包庇下来了,一报还一报,错在哪里?”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但那纯粹是因为刀子没割在自己身上,死的不是自己全家。

“你不要觉得师祖心狠,他也是无计可施,”申氏摸了摸乖崽的头,向嵇朗道:“宝澜在北方长大,不知此事倒也正常,君侯坐断东南,想必曾经听说过鬼弥勒的名号?”

嵇朗略一怔楞,旋即面露讶色:“难道他便是嫂夫人方才所提及的那位门中长辈?”

“正是,”申氏面露痛色,摇头道:“我听门中长辈唏嘘过,说他未曾修习禁术前也是个极谦和的人物,之后却变得面目全非,叛逃门派,自立门户,动辄屠门灭户,蒸食人肉,对同门师兄痛下杀手,简直变成了另一个人……”

嵇朗便同赵宝澜解释道:“此人也是昔年赫赫有名的悍匪,能止小儿夜啼,因为罪大恶极,现在头颅还被石灰封存,受人唾骂。”

赵宝澜轻轻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