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仿佛一瞬间离了地。
他简单几句话,就让她的脚步似乎沉重了几分,让闷热的天气憋得人喘不过气,仿佛有一双手要将她活生生掐死。
“虎杖同学,”她费了很大劲才缓过来,“他到底是怎么没有的?”
这位海胆头少年眼神闪烁着,半响,他撇过脸,语气言简意赅:
“出了一点意外。”
“意外?”小泽优子生气的提高音量,“什么意外啊,你能不能说清楚啊?虎杖才十五岁,他从小没有爸爸妈妈,他还有一个生病的爷爷要照顾,他人生怎么莫名其妙的刚开始就结束了……”
海胆头语气淡淡:“他爷爷也死了。”
小泽优子无力地放下了手。
“那你还能告诉我,”她恳求,“这些天虎杖悠仁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单的问题,海胆头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他无力地挪动着嘴唇,最后只能双手插兜的沉默以对。
小泽优子越看他越气,最后情难自禁地哭了:“……怎么那么像《源氏物语》啊?”
《源氏物语》是一部极其体现日本物哀文化的小说。
所有人都不得善终,所有理由都无可奈何,作者还故意荒唐的将一个个美好的人放在最残忍的结局上。
她见海胆头根本不想告诉她理由,哭得抽泣,心脏也被一根丝抽的生疼。
夕阳似乎都被剪去了残影。
威逼利诱、哭泣求饶,但海胆头就是缄默着什么也不说,最后小泽优子哭的快晕过去了,她在一片夜雾的新干线车站,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喂?优子,”妈妈担忧道,“你怎么那么晚还没回来啊?”
小泽优子声音沙哑:“对不起妈妈,我很快回去,只是有东西落在仙台了。”
“真是的,说了要你小心一点。”她叹气。
小泽优子轻轻嗯了一声,放下了手机,她双眸无神地坐在座椅上一会儿,周围寂静,而脑子里似乎也万籁俱静。
车站啪地一声灯光全灭,连被苍蝇围绕着的小灯也关闭了,就像是最后的希望也没了那样。
那么年轻、热情的男孩子也没有了。
小泽优子沉默地提着包走了,她没什么力气的进了车,本来她以为变美之后,迎来的就是幸福快乐的生活,可结果却被当头喝棒。
回学校后,她疲于社交,惫于学习,也食不下咽,还瘦了好几斤。
如果她还和以前一样胖,那么,在b班也只是一个没有人在意的怪人,他们会忽视她,也不在意她的一言一行,更别提发觉她茶饭不思,只会在发作业时偶然叫到这一串名字。
当然,这属于这群人都素质比较高的时候。
如果不高,大家就会联合取笑她,说不定故意找出什么乐子整蛊她,但万幸,小泽优子现在很漂亮。
所以她即使将自己缩在一角,不说话,只会被人称赞神秘高冷,大家都猜测她为什么都不拿便当到学校,也不吃食堂,究竟是为了节食保持身材,还是被男朋友甩了伤心过度。
几天过去了,小泽优子脑袋晕乎乎的准备下去买个面包。
她随手拿了一个看起来有食欲的面包,再准备买一杯冰咖啡,免得自己上课时睡着。
“诶,小泽,你怎么还不给零钱?”
背后的声音使快要睡着的小泽优子惊醒了。
她睁开眼睛,难怪说为什么咖啡迟迟没出来,原来饮料机还停在购买那一页。小泽优子迷迷糊糊地低下头,准备掏钱,身后那双手就直接给她投了硬币。
“我请小泽同学吧,”黑田对她笑着说,他很快又把头低下去了。“只是一百多日元而已。”
小泽优子顿时放下了自己拿钱的手。
她道了声谢,又模糊不清的转过身去,但男孩子就放慢脚步的故意跟着她。
“小泽同学是最近休息不太好吗?”他询问,“所以总是很没精神,在课上也总是哈欠连天的,可能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小泽优子随口:“在家里写手账写太晚了。”
“其实可以试试手机备忘录,”他立即给她提建议,像是得到了某种指示。“还可以设闹钟的,手账背在身上太重了,而且做起来很花费时间。”
她冷淡:“我喜欢。”
小泽优子不知道虎杖的忌日,又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下葬,她只能在手账写下纪念他。
他们在同一个学校的时候,经常躲躲闪闪,连走神时偶然间写下他的名字都是罪过。可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满腹的话却提笔又放,写了的话删了又改。
她想认真对待这件事情,因为,以后就没有人再记得虎杖悠仁了。
“……啊,其实手账做得好也很好啊,东京其实有手账大赛的。”黑田立即补救。
小泽优子往班级处开始走,忽然,她停了下来,转头问道:“如果我突然胖了六十多斤,你还会和我说话,还会给我买东西吗?”
黑田明显愣了一下。
他有些无助地挠了挠头,过了几秒,迟疑道:“……是你的话,我会的。”
此时,上课的铃声被响了,楼道中好多人急切了起来,而小泽优子不慌不忙的将手肘搭在窗台上,望着他,仔仔细细的不想错过任何表情。
黑田有点着急,但又不敢表现,他只好暗示性的撇头示意要走。
可能是这个动作,让他正好瞥到了几个奔跑起来的女生,奋力跑步引起的粗鲁难看,令他一怔,也令小泽优子知道自己不用看下去了。
她转过身,声音厌恶:“……你不会的。”
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再有人和虎杖悠仁一样了。
小泽优子讨厌以貌取人的人。
她也比以前更讨厌这个世界了,所以,她更加沉默,班上的同学自动被她屏蔽,不过兰和发型与她很像的铃木园子倒是时不时约她。
小泽优子自闭了一段时间,终于决定答应她们的邀请,周六一起去逛街。
“诶,你看那家店怎么样?”兰指着前面问。
铃木园子看了几眼,忽然坏笑:“哎呦,某人怎么那么想穿比基尼啊,是不是就想穿给你们家工藤看啊?”
兰满脸通红的捂住她的嘴,两个人打闹了一会儿,才正常起来。
“哪有?”兰脸红的反驳,“我只是,想起今年我们都没有一起游过泳,对了,小泽,你想进去吗?”
小泽优子恍若惊醒,她想了两秒,轻轻说道:“我都可以的。”
这一句话简直像泼了一杯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