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对你没有恶意。否则也不会特意出来见你。薨星宫实际上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容易闯入。”
天元看着眼前少女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安置在夏油杰寝房中的东西实在太过危险了,它一直在膨胀。如果继续放任不管,根据我的判断最迟在前天夜里就会彻底爆发、让整个高专消失……”
“你可以通知我。”织田海音歪了下脑袋,“或者杰。他可是房间的主人哦。”
“抱歉,但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天元笑了起来,那张枯朽的脸皱起时愈发显得可怖,从异常增高的脑颅上开出的两线犹如闭合的另一双眼睛:“如你所见,我已经开始有些维持不住人的形态了。肉身的衰老致使我的术式一直在自发朝着更高一层进化,光是要抑制这一点就已经花费太多的精力。”
“为什么要抑制?”织田海音的语气略带着挑衅,“能进化到更高的层次,不好吗?”
“进化的本质,是与天地合为一体……”天元顿了一下,坦诚地说,“至少现在,我还是站在人类的这一边……”
“是吗,如果是我的话,估计做不到这样。”织田海音意味深长地笑了,“过了千年,反复接受亲人与友人一个个离去,大半的人生都孤独地作为结界的基石待在空无一人的薨星宫,还能体会到多少身为人类的真实感?天元大人,你未免也太过无私了吧?正常的人类做不到这样哦。”
“是在讽刺我很久之前就已【非人】了吗?”天元的态度依旧很宽容,完全没有被激怒的表现,“说实话,大概第一个百年之后我就已经有点后悔了。但实际上,踏入薨星宫是一条只能前进而无法后退的道路,也就是说,我没有其他选择。”
一旦选择放弃,前半生所有的坚守与牺牲都仿佛成了笑话。
“有哦。”织田海音看着他,语气轻柔地说,“无法后退,却可以改道吧。人生的道路从来不是一片坦途,走不通的话,旁边多得是岔路可以选择。尤其是,对你这样的‘圣人’来说。”
“你似乎对我有很大的敌意啊。”天元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毫无尊敬之意的织田海音,“如果我说可以把你藏在男同学寝室里的‘东西’还给你的话,你会不会变得好说话一点?”
“你是怎么处理的?”织田海音毫不脸红地眨了眨眼,语气稍稍好了一点。
“毕竟我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结界术了,人活得久了总会学会很多东西……”天元盯着织田海音,认真解释了一句,随即他的手臂轻微挥动着,这一片空茫的世界突兀地就多出一道存在感异常强烈的漩涡。
“这是非常特殊的传送术式,并不是依靠咒纹而是通过另外一种不同体系的力量造就,正因为如此,当初它刚出现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天元告诫道,“现在因为多重因素叠加,这个术式已经失去了稳定性,如果你还打算使用的话,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行。超过九成的可能性会被传送到其他区域甚至直接死在传送过程之中。”
织田海音只是随意看了一眼漩涡,再看向天元的眼神就变得严厉起来。天元从见面以来的言行举动无一不透露出对自己的了解与重视,这老家伙绝对暗中观察了很久。而且,也并不介意将这一点信息传达过来。
“所以,你和羂索是什么关系?”她在确定这一点之后,就干脆跳过一大堆试探,直击重点地问。
天元微微一愣,表情变得复杂起来:“羂索——那是存活了许久的一位极恶诅咒师。既是我的一位故人,也是无可调解的死敌。他的目的是颠覆现有的咒术界秩序,为此,两次尝试颠覆作为咒术界基石的天元。不过,百年前他的计划都被六眼破坏了。这一次——”
天元的眼神中带着微量的谴责,直直地看着织田海音,希望可以激起她一点愧疚之心。
织田海音仿佛完全看不懂他的暗示,漫不经心地表示:“那就感谢我吧,之后你的这位宿敌再也无法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了。因为那家伙不自量力地对我先出手了。”
天元无言以对。
确实,这一次,羂索都来不及搞破坏。但直接取代星浆体的存在来见她的织田海音在各种意义上似乎都超越了羂索。
比起羂索来说,你反而更危险啊!这就是天元此刻的想法。
因为羂索所有尝试都失败了,但织田海音第一次就成功了。
虽然天元在出场的时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直接道破少女的身份,但他实际上是在他们真正进入薨星宫之后才得以确认星浆体‘不存在’的事实。因为,如果是真正的星浆体,在踏入薨星宫的瞬间,【同化】就会不可逆地开始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