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皇宫里凌驾于万人之上的存...)

水滴溅在地上,泼出小小的水花。

袁氏一蹦三尺高:“啊啊啊!你在做什么!”茶叶梗落了她一头一脸,厚厚的粉妆像泥浆一样斑斑驳驳,刚才的贵妇摇身一变,成了只落水的秃毛老母鸡。

袁氏的两名贴身女婢手忙脚乱给她摘头发里的茶叶。见此,顾逢锦笑了笑,胸口那股郁卒许久的恶气舒展一些,她重重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宫女们心头一跳,就见那位平日里从不生气的太后娘娘如同换了一身气质,凌厉得如出鞘的剑。

“不就几张银票?我吝啬?”

顾逢锦冷笑一声:“袁氏,你是不是安逸久了,忘了自己姓什么。你是嵇耀的姨母没错,但本宫还是当朝皇太后,你区区一介外命妇,见到本宫得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话音落下,“娘娘息怒——”屋子里的侍女呼啦啦跪了一地,连发疯的袁氏都愣住了。

她说什么?

三跪九叩的大礼?就凭她……

顾逢锦重新拢袖坐下,宫廷织造的妆花缎襕裙下露出一对精巧鞋尖,她的仪态尊贵端庄,眉目舒展,但看在袁氏眼里总觉得格外阴森可怕。

她脚下莫名发软,要不是有婢女撑着就要坐到地上了。

“这段时日,你从宫里拿走的财物。一件件、一样样,本宫可都还记得。”

顾逢锦紧攥着拳头,幽幽说道:“限你十日内将东西全数奉还,典当变卖的统统折成现银,若是发现少一个铜板……差多少,本宫就要用你身上的肉来补。”

袁氏猛地抱住自己胳膊,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这、这怎么可能?那些都是你……您送给四皇子的,与臣妇有丝毫相干?”

“不知尊卑的东西,这些财物你到底昧下了多少,心里恐怕再清楚不过。你拿不出来,那就去找嵇耀拿。”顾逢锦道,“其中的外邦贡品、御赐之物也不是一件两件,你和李侍郎二人私自倒卖御用,是何罪名,本宫若告知刑部,想必他们自有论断。”

听到这样的内容,屋里跪着的侍女全都低伏垂头装不存在,连‘娘娘息怒’都没人敢说了。

袁氏周身一个激灵,寒意自脚底升起,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此时就见一个满头茶水狼狈的中年女人,发髻散乱,在地上哭嚎嘶叫,那画面实在惨不忍睹。

“娘娘您这是要逼死臣妇啊!可怜我们四皇子年纪轻轻就没了母亲,只余我这个姨母……”

顾逢锦别过头:“令夏,请侍郎夫人出去,要是请不动,可以大点力气。”

令夏早就恨得牙痒痒了:“是,奴婢遵命!”

后来大约又有几个宫女、太监上前,连拉带拽将袁氏拖出了寿禧宫。

“请吧夫人!奴婢手重,弄疼您就不好了。”

“啊啊啊,你们谁敢动我,我可是当今四皇子的……”

顾逢锦望着窗外飘飞的金色落叶,耳边的喧闹声越来越轻,最后归于平静。

过了一会,令夏走进来复命,小姑娘脸上的喜色遮都遮不住:“娘娘您总算想通了,奴婢早就说了他们都不安好心。您听见没,刚才袁氏被太监拖出去的时候哭得和杀猪一样,叫她把那些宝贝吐出来简直形同剜肉,您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顾逢锦笑了笑:“真的?”

“那可不,自从咱们从府里离开进了宫,这是您最威风的一天了!胆敢觊觎皇家御用,也不看看她有没有那个资格!”令夏眉飞色舞。

顾逢锦看着她的笑脸,眼前的画面逐渐和过去重叠:新军杀入皇城的时候,皇宫里旧朝所有的奴婢都杀的杀、降的降。嵇玄身边的老太监一头撞死在御极殿上,而令夏以身护主,惨遭……

记忆清晰得如同烙印,顾逢锦脸上笑意敛去,她握紧拳头:“把香炉灭了,以后都不要再点。快,替我准备纸笔来。”

宣纸铺就,墨锭在砚台内一圈圈化为水,顾逢锦逼着自己回忆脑海里全部的剧情细节,那些剧情被血浸透了,充斥着屠戮和哭嚎。

她要赶在大庸朝易主前将所有重要线索默写出来交给嵇玄,现在他才登基不久,嵇耀的势力未张,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