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时已顾不上想这些事,他木讷地又挪了几步,费了好大劲儿,才鼓起勇气拿起那带钩。
白玉上已落满了灰尘,祥云纹的雕刻与鸟兽图纹的镂空,都在这灰尘中增添了荒凉,他轻吹了一下,灰尘在眼前散开来,迷蒙之中,仿佛又看见了那一晚,那个人……
大门外忽而响起哭嚎之声,穿透深宅内院。
他思绪收回,把那带钩放在怀中,匆匆走出去。
一开门,赫然望见一匹白布,定心再看,原来那白布下面还有个人形,躺在草席上,白布把人头脚遮盖得严实,玄庸知道本地的风俗,这表示人是死了。
死人旁边坐着个年轻人,衣上全是补丁,若都用破布条拼接的一般,头上带个同样拼接起的帽子,旁边还挂着几根碎布须,后面插了一把草,使得他整个脑袋像一把破掉的折扇,荒草如同没有宣纸支撑的扇骨,七零八落地散开来。
“折扇脑袋”哭得惨烈:“公子您行行好,我与我爹来此处投亲,亲人没找到,我爹他还生了病一命呜呼,如今我连下葬都没钱了……”
“行了行了。”玄庸捏着眉心及时打断。
他上回来人间是下定决心做个好人的,这要是那时候,二话不说就帮了,只当行善积德,只是这一趟,他便没那个好心肠了。
他再也不用听谁的话去做个良善之辈。
于是不想理会。
可当他见那“折扇脑袋”放下袖子,露出脸来,就改变了想法。
这人虽脏兮兮的,倒是生得好相貌,他方才本来就打算招工,找个模样好的,给这宅子做个门面也不错。
思量了须臾,他决定收下这个人,便抬起双手,朝面前人行了一礼。
低头之际未察觉面前人覆上一抹冷笑,待他抬身之后又瞬间消散。
玄庸行完礼,拿出一锭金子,交到他手中:“我替你葬父,你便是我的人了。”
他帮其父下完葬后,又陪着做了场法事,再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好在赤雀街本就热闹,两旁住的人多,这个朝廷没有宵禁,家家户户还点着灯,而道路两旁的店铺亦或宅院,门前大都挂了灯笼,如此,便是天色暗了,街上也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陵光跟在玄庸身后,走了一会儿,听见有动静,回头正看见接引仙君抖着身上的土,朝他做告辞的手势:“神君我先去了。”
他微微颔首,耳畔响起风声,还带着泥土簌簌而落的响动。
玄庸看不见接引仙君,伸手在陵光眼前一挥:“你看什么呢?”
他摇头,尽力叫自己摆出一副温顺模样,然而语气还是无法避免的冷冷清清:“没什么,要你……”
“管”字及时刹住,他得时刻提醒自己如今是这个小妖的跟班。
玄庸顺着他的目光,刚巧那儿走过个红衣女子,手中还捏着红纱。
他板起脸来,照着陵光头上一敲:“你已被我买下,将来婚娶之事亦由我来做主,切莫肖想了,一时半会儿,我不会放你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