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父亲叹息道：“他们是这片大陆的神。”

大战第十天的晚上，响彻阿布罗斯的龙吟嘶吼戛然而止，火焰白雾消失在天边，这场让所有生物心惊胆颤的大战终于结束了。

——

“啾啾啾——”

陌生而欢快的小兽啁啾在耳边响起，意识渐渐回笼，双眼睁开，黑色的眸子里映出碧蓝如洗的天空，一只灰扑扑的小鸟拖着长长的蓝色尾羽从眼前飞过，留下一串清脆鸣叫。

莫西的视线追随着那只小兽，眼睛惊讶的微微睁大，羽毛，还是那么鲜亮的羽毛，这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阿布罗斯的东西，而且周遭的力量——

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突然眼前一花，一段零零碎碎的记忆霸道的进入了他的脑中。

冰天雪地中一个衣衫破旧的小孩儿缩在昏暗的巷子里，一对年迈却发着暖光的老夫妇牵着小孩儿走进了温暖的屋子，一个老人给他洗澡，一个老人给他穿衣服，在他们的照顾下，孩子吃得饱穿得暖，脸上渐渐出现了笑容。

后来孩子长大了，开始跟老夫妇一起卖豆腐脑，有人朝孩子扔石头，骂他是傻子，老夫妇挡在他身前，给他处理伤口，孩子只是痴痴的笑着。他们继续买着豆腐脑，继续生活着，老夫妇渐渐走不动了，孩子似乎也没那么傻了，他开始一个人卖豆腐脑，虽然还是有人欺负他，虽然总是因为讨要豆腐脑的钱被打，可他是高兴的，每天都很高兴。

因为他每天都能回家，每天都能把今天赚的钱交到老夫妇的手里，然后在老夫妇欣慰的笑中去给他们熬药，或许是孩子照顾的不错，他虽是个傻子，在这件事情却尽心尽力，比之常人干得还要好，所以老夫妇的身体渐渐好了，眼看他们一家三口又能一起出摊的时候，记忆中的颜色突然变暗，暖光消失了。

这一天，孩子回到了那间总是暖洋洋的屋子，屋子变得冰冷灰暗，总是笑眯眯看着孩子的老夫妇不见了。

孩子找啊找啊，他找遍了城里的每条街道，都没有看到老夫妇的身影，筋疲力尽的他倒在了地上，天上有人飞过，他伸出了手，旁边有人说：傻子，那就是仙人，你的爹娘就是被仙人带走的，你别找了，找不到的。

爹娘，仙人，孩子终究是个傻子，他念叨着四个字加入了城里求仙的队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登上了仙山，可是却止步在了入仙门的第一步，他没有灵根，没有修炼的资质。

若是正常人此时便该回到自己的归处，没有修炼的资质，成不了仙人，凡人又怎能与仙人斗，所做的只有放弃而已，可是这个孩子是个傻子，是个一根筋认死理的傻子，他不知道什么叫做没有修炼的资质，他也不知道那些仙人为什么不要他，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一定要入仙门，成仙人，救爹娘。

所以在那天之后，在其他没有资质的人都回家之后，他独自一人蹒跚在各处的山林，循着仙人离开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追寻，他找了很久，什么都没有找到，最后他死了，死在了路过仙人的斗法中，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只是剑风一扫，他就被劈成了碎片。

他是一个傻子，生得平凡，死得可笑，一辈子什么事情都做不成的傻子。

从记忆中脱离出来，胸腔激荡着迷茫和不甘，莫西揉揉额鬓，却发现自己的手上竟然有好些细碎的伤口，这不是他的手，是那段记忆中傻子的手。

“傻子，你终于醒啦，怎么不哭了？像你这样的蠢货，竟然还妄图修仙，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哈哈哈哈——”

“张兄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精辟，有灵根者莫不都是凡人中的翘楚，尤其是如张兄这样翘楚中的佼佼者才能资质出众，像这样的傻子，一看就知道愚钝不堪，何必来这里自取其辱？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