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孩子交情不错,背地里也难免闲言碎语,纪荭要回去换衣服,先走,她走了以后简佩就和元黛猜,“上次那个派对,她真的去找格先生要电话号码了?”
“去肯定是去了,但真要到了?”
格先生是实习律所最大客户,在三个小律师眼里当然高不可攀,元黛、简佩完全没兴起这个念头,只有纪荭不但想到了而且去做,甚至还真可能成功了。当晚她穿一条典雅小黑裙出场,手上戴一枚珍珠戒指,简佩、元黛对奢侈品没那么如数家珍,女同学拉着她俩窃窃私语,“这是华伦天奴这一季的新款,戒指是梵克雅宝……她找到糖爹了?”
元黛和简佩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遮掩,元黛问,“为什么不能是她找了个很好的男朋友?”
简佩醒悟过来,跟着戳一刀,“大概是她总想着在找糖爹的关系。”
第二个‘她’自然不是纪荭,而是靠过来八卦的女同学,把八婆怼走,心中的疑惑不能说也不好现在就问,游戏还要继续,十几年前她们不必45度角专注地盯着男人看,元黛靠在吧台边和简佩谈天,她撩着头发笑一笑,就有人过来做自我介绍。
简佩也一样,林天宇先回国了,今晚没法陪着来,她不会互留电话,但也可以参与到游戏里图个乐,下周要交论文,一群人还玩到半夜两点多,喝了酒不敢开车,就在最近的简佩公寓里留宿,简佩抱一桶冰激凌出来,三个人三个汤匙,轮流传递挖着吃。
“再过四个月,就看不到这扇窗户的月亮了。”元黛讲,她们三个人没少在简佩公寓里赶论文,通宵中一转眼就是一轮孤高的月亮,月亮爬到阁楼顶上的时候往往都很小了。
“再过四个月,终于可以开始挣钱了。”纪荭说,再过四个月她们就要毕业了。“到时候我会进格兰德上班,格先生给我找的职位。”
她这样宣布,当然也就暗示了自己华服美饰的来源,元黛和简佩又交换几个眼色,但她们已有足够的见识,知道人在这世界上各有各的活法,做朋友还是要求同存异。
“恭喜你,上岸了。”元黛先说,她开玩笑,“早知道格先生这么大方,我就去和你竞争。”
“你不会的。”纪荭说,她换了睡衣洗掉妆容,没那样咄咄逼人了,看了元黛一会,拿手指点一下她的额头,“你想要的和我不一样。”
“你想要什么?”简佩的语气有些尖锐,她家境最好,自然也就最不能接受纪荭的选择,“好不容易毕业了……你走到这一步还不足够啊,阿荭。”
像是她们这样的学历,不论回国还是留在这里,赚钱都不算是大问题,学校这么好,绩点也好又会做人,工作只有钱多或者钱更多的区别,生活虽苦,对未来却乐观,简佩不能理解纪荭都熬到书快念完了,突然间去找糖爹。
“不足够。”纪荭却答得坦然,“我的理想是过上财务自由的生活,律师做不到这一点——我是穷怕了。”
财务自由指的是被动收入能覆盖生活成本——当然了,一个月花3000块的财务自由很多人都能达到,纪荭嘴里的财务自由自然不是这个样子,她说,“我想要住曼哈顿上东区的大房子,能看到中央公园的那种,想要为了看一场球可以突然飞西班牙去,想要去吃东京住四季,让他们为我约寿司之神——”
她的欲望很直接,也很昂贵,她脸上现出一丝野心,喃喃自语,“这些都是律师办不到的事情……但我会得到的。”
“你们呢,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对元黛来说其实并不遥远,她几年前刚实现了一个,那就是出国留学——这还是她的梦想学校,只是一个梦想实现了,自然有新的梦想浮现,她舔着汤匙,品味着过分工业的浓郁甜味,斜眼看着简佩,简佩托腮神往地望着窗外的月亮,她脸上现出得意的笑,“我就活在我的梦想里啊——回国的律所也联系好了,婚房……也看好了,天宇今天刚给我说的,他爸妈买了一套别墅给我们做婚房。”
她分享别墅照片,自然收获一堆尖叫、抽气和满足虚荣心的酸柠檬发言,简佩心满意足,抱着抱枕斜靠在元黛腿上,半仰着脸对她说,“我的梦想就是生两个孩子,45岁前做到合伙人,然后,我不知道,和天宇白头到老吧——然后死在他前面一点,这样不用照顾他了,他可以花点时间缅怀我,然后到天堂找我们一起团聚。”
“天啊,这女人一辈子都想好了。”纪荭在旁边翻白眼大声抱怨。元黛倒笑了,她真诚地说,“这么实际的梦想,那要祝你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