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赞同。”曲琮的酒劲儿似乎还没醒,她自顾自地说,“但这件事很重要,必须让你知道——其实出差之前,我已经弄明白纪荭为什么找上我了。”
这是曲琮已经知道却没告诉她,甚至没流露出一丝线索的信息,元黛精神一振,更发自内心感到一丝威胁,华锦是她的地盘,她手下没人能逃过她的掌控,但曲琮做到了。“什么事?是我猜的那个吗?”
“你猜的是哪个?”
曲琮今天注定是要爆猛料的,就算是诈唬她,也该让她诈唬,元黛没犹豫多久就说出她的猜测,“格乐素。”
“你果然有猜测……”曲琮喃喃说,她有一丝失落,却不显得吃惊,元黛就知道她是真弄明白了。“但却一点也没有提醒我。”
“因为我知道得并不多,我只是看出来纪荭对格乐素相关的研究特别敏感,这又是格兰德的拳头产品。而且,她太在意了,这份在意在我看来有点私人化。”元黛解释说,通常她不会对下属说这么多,但曲琮现在无疑已不是什么虾兵蟹将。“如果有什么产品能让她大费周章地安排我们轮流去a大演讲,再关说让你入职……”
甚至连演讲都是纪荭安排,此事曲琮还不知道,她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讶,但很快消失,现在的她已经不会被这些小事动摇心态了。
元黛看在眼里,继续说,“这一定不是什么小事,我想,很大可能是格乐素,但我没有证据也不会收集证据,我告诉过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这句话,两个人一起说出口,元黛充满真诚,这是她的经验谈,曲琮却有一丝讽刺,这句话对她而言不适用。
“我爸爸告诉我,国内有研究指出格乐素对心脏的负担比声称的要大,可能引起心肌梗塞……”曲琮把事情简要说了一遍,元黛听得很仔细,她有点吃惊,但点不在格乐素的副作用上——曲琮接触少所以不知道,但……
“我后来也看了很多类似的案子,其实我对她的操作也有不解。”曲琮大概看出她的未尽之词,“其实这种事情很常见,对药效的质疑和讨论会经常贯穿一种畅销药的生命周期,而药企对这种事都有成熟的应对机制,当然,他们可能会赞助一些专家学者——”
元黛自己就常为这种赞助拟合同,她点点头,“确实,贿赂、要挟当然存在,但现代社会了,很多事其实可以公然进行,纪荭这样安排,成本太高了,而且风险非常大,这件事一定有隐情。”
“风险确实大,格兰德赞助科学家,是一套通用的规则,效率很高,这个拒绝了他们可以立刻去找下一个,但是纪荭这么广撒网接触我们家的人,她需要不断的试探和诱导,让一个普通人质变。”曲琮现在说话越来越有观点了,“我也觉得很奇怪,我们家到底能提供什么特殊的服务——我最多只能告诉她关键人物的名字,其余的无法做到,而只是一个名字就值得她这么大费周章吗?她管理整个亚洲的法务部,每天忙的都是这些相对琐碎的小事?”
“但是,这一次从她的邮件里,我找到了原因。”
“——一款新药上市之后,有之前未曾想到的副作用,这本来就是很常见的事,比如臭名昭著的反应停,还有我们国家的咪唑类驱虫药,就是很好的例子,对制药公司来说,通常不会追究法律责任。毕竟上市之前公司并不知情,而且心肌梗塞本身就可能有多种诱因,扯皮都够好一阵子了。按理说,格兰德不该如此重视……除非他们在药品上市之前就明确认识到了这个风险,却没有对公众进行披露。”
“甚至于,他们还篡改人体实验数据,掩盖这个风险,只为了尽快上市格乐素,摆脱公司的财务窘境……格乐素在印度进行人体实验时,格兰德已经充分认识到格乐素对不特定人群有散在的心肌梗塞风险,对于一种治疗高血压的药物来说,不特定人群的心肌梗塞风险几乎就判了这种药物的死刑——反应停可以再度上市,因为它只对孕妇有风险,其余人可以安全服用,并且可以治疗肿瘤。高血压本来就是个成熟的药物市场,竞争充分且激烈,有很多沙坦类化合物,控制血压的效果差不多出色,却没有类似的风险,这个消息几乎就意味着格兰德在药物研发阶段砸下的海量资金通通白费。”
“从邮件来往中,我推断出,修改人体试验数据,推动格乐素上市的决策应该是纪总监那位格先生下的,这也是纪总监为什么如此着急地要掩盖此事的原因,格兰德内部也存在派系斗争,这件事可能会被当成打击格先生的武器。而格先生在印度做的事并不止这么简单,甚至可能还有其他严重违法的举动,贿赂官员,□□,这些事情也许都有存在——他们的邮件往来中用了大量的暗语,我还没有完全破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