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谈开了,彼此压力都小很多,不过心照不宣,不谈别的业务,只谈格乐素一个案子,简佩毕竟是林天宇的枕边人,对这些事情很了解,猜测着说,“要说没有公关这是不可能的,但也许确实没有针对这点特意去做什么,国内一年审批很多药物,赶上大年的话,资料审计要不严格,抬抬手就过去了。当年的关系现在可能已经调离,她对曲琮也就是想搭一条新的线。”
“可能性有,但不大,格乐素最致命的点其实不在于未探明的副作用,而是在于发生在印度的那些事。很多药都有副作用,但格乐素是明知副作用而生产,他们在印度可能杀了人,只有死人才不会泄漏这个秘密。”元黛已经把这些事想过好几遍了,“至于曲琮,只是这盘棋的一个点而已,格乐素在全球行销,不论是哪个国家发现问题,都有可能追踪到印度的杀人案。这才是纪荭最在意的点,是我们国家在调查还是其他国家在调查,有区别吗?”
“那还是有的,在别的国家可能她们有一套更成熟的机制来处理这种问题。”简佩做了个数钱的动作,“在大陆,格乐素卖得好,样本量足够大,就容易被看出问题,而十年前只有一间小小的办事处,格乐素入华之后才成立分公司,根基太不牢靠了,出事很可能就出在这里,你说这是不是纪荭这几年常常驻大陆的原因?”
“有可能,甚至也是她升职的原因。”元黛承认简佩的分析有道理,“她之前,亚太地区的法务负责人是sion,sion明显对印度那边更了解,他娶了个印度老婆,你还记得吗?”
“之前到过国内来的那个?在派对上我们是不是还一起说过她手指上的那枚红宝石?”十几年前的事了,简佩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她那枚戒指当时就最少值七位数。”
“对,就她,很白很漂亮,除了味道和打扮没什么像印度人的地方,她父母是移民到美国了,但是亲戚都还在印度,听说是哪个邦的高官什么的,地位很高。”元黛讲,她对sion印象也很深刻,“sion在印度一定有人脉,我记得她老婆就说过,这枚戒指是她叔叔送给她的礼物,她们家就只有她爸爸在国外,其余亲戚不是当官就是当医生,在印度最赚钱的就是这两种人。”
印度有点儿封建社会的味道,一般一个家族会集群式大量从事一个领域的工作,很显然这就是个医药世家,可以想见sion能通过这样一个家族办成多少事情,从中获取多少利益。简佩不禁咋舌,“难怪每次见到sion都觉得他很有钱的样子……那他现在去哪里了?”
“应该没死吧,但至少不负责印度了,纪荭经常要去班加罗尔,那里如果是sion的地盘,已他曾经负责全亚太的地位,纪荭没必要那么经常过去的。”
“但sion在国内好像没什么朋友……”简佩眉头一皱,格乐素入华已经是近十年以前的事了,十年来人事变迁,很多记忆已模糊。“纪荭当时也不是亚太总监就对了,甚至在国内都不能说是独揽大权……不过那个世代的高管和我们都不太熟悉,按时间算,现在好多应该都已经退休了。”
“确实,追踪格乐素的脏活究竟是谁办的,没太大意义,十年过去了,答案本身就是薛定谔式。”元黛讲,“需要是谁办那就是谁办,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点,就算当时格兰德办过脏活,那条线现在也不能用了。”
如果能用,就不会有调查组的出现,即使有调查组,纪荭也不用搭曲琮这条线。——正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坐在一起信息一交换,很多迷雾都明朗起来,简佩心里放松多了,不禁笑道,“那还好,既往不咎,以前的事不去说她了,终归她现在也没想着逼我们去打通关节,到底还是有情义的。”
确实,如果纪荭一直有一条暗线在做最脏的活,只给好姐妹吃肉的话,作为朋友她实在很说得过去,但元黛却没有额手相庆的意思,瞅了简佩一眼,幽幽地说,“她有情义,我们呢?我们要和她一声姐妹,一辈子姐妹吗?”
简佩顿时愣住了。
她们都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多年的工作,已使得她们磨练出了极深的城府,就算是生死大事,很可能也无法使她们动容,但简佩此时却把纠结放在脸上,她的眼神可以写出一部戏了。元黛只冷眼看着,简佩确实也有她的为难在,但这也是她的习惯了,示示弱,把决定推给元黛去做。她跟在后头风险总归是要小一些。
“你觉得呢?”
果然,最后只憋出四个字,这就是为什么简佩和她一个学校毕业,各方面条件甚至更好,但收入差了她一个量级的原因。元黛倒无心去评估简佩的策略在长期的收益,她就不是这种性格,“我也不知道,问题的要点无非两个,第一,是不是到了非跳车不可的时候,第二,我们能不能像信任彼此一样信任一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