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是一把手枪,果断击发,杀死了气氛,元黛无话可说,低头整理餐具,简佩唇边的笑容也跟着失了色。好像有些东西随着纪荭的这句话不可挽回的离去了,就连纪荭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不禁流露出些许悔意,嘴唇翕动着想要说话,但却好像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相顾无言,气氛尴尬到了极点,甚至有点儿说不出的,莫名的悲凉。
“说起来,最近cassi要写essay,你们知道吗。”
最后还是简佩站出来献祭女儿,毕竟成年人的世界,饭总是要吃下去的。“现在的私立小学真是不得了,完全照国外标准交,才几岁就开始写小论文了——还要规范格式,标明引用!她写到晚上十一点多,搞得乱七八糟的,最后只得了b。”
“那是夏令营没选好,去年你们没送他们出国去夏令营、冬令营?我记得我有个客户,小孩就送去了。带着去了好几个那边的名校,而且让他们体验式上好几天课。这种都是和你们学校配套的,下次能送还是要送,一次不送就跟不上了。”
元黛跟着简佩一唱一和,但两人的笑容都有些勉强,纪荭似也有心维护虚假的和平——在她这里来看,不论是不是安插了窃听器、定位器什么的,元黛她们已经知道,纪荭最怕她们两个私下串联在一起,结果被她现场抓包,就算找了多少借口,纪荭的心情可想而知,更何况她们刚隔着曲琮互刚了一波,纪荭已经知道曲琮是双面间谍,在新的平衡出现以前,此时此刻注定只能是表面和平。
这样的冲突以前也曾有过,纪荭逼她去做些脏活,在元黛屈服之前总要给她一些压力——但那时候她们心里都知道,合作是长久的,友情和公务要分开来看,终究在相处中,获得的乐趣是真实的。可现在,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裂痕大得把温情全漏完了,她们三个坐在一起欢声笑语,但心里都知道这是在勉强,那点相处时总会浮现,有时甚至因为过于贴近人性而有些罪恶,却真实得不可否认的愉悦,现在已经不见了。
“夏令营也想送的,忘记为什么了,好像是我们都没时间陪孩子去一次,那边的签证政策,第一次去要父母带过去的。”简佩是最努力的那个,还在尽力活跃气氛,“要是有空,我倒是想带他们去一次,到波士顿走走——那边十年没回去过了。有去美国也都是在纽约,要不然洛杉矶。”
“是不是还带他们去我们常去的咖啡店里弹弹钢琴?”
“别,我怕被人赶出来。”简佩缩缩脖子,“大宝那个钢琴水平,你们懂的。”
朋友们在一起,没话说了就经常追昔抚今,大家曾一起共度的时光,总能带来温馨的微笑,其实她们三个人一起走过十几年,但真正没有利益纠葛的也就只有读书的短短几年时间。元黛和纪荭都很配合,元黛说,“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期末考之前,我们写论文写疯了,半夜跑到店里,偷偷撬开店门进去弹钢琴,结果被楼上住户报警,赶紧从后门溜走?”
“有这事吗?”简佩诧异,“我没参与吧,我怎么不知道?”
“你没参与,那时候你和天宇住一起,不和我们一起写论文,当时我们跟着一群同学闹,主要是toy那帮白人精英男。”纪荭讲,她试着笑了一下,虽然不太真诚,但看得出在努力,“你们知道吗,toy住院了。”
“怎么了?”
“长期住院?工作呢,辞了?”
这是她们的老同学,大家自然纷纷关切。纪荭习惯性去摸烟,又想起这是室内,她自嘲地一笑。“做不下去,他在的那个所你们也知道,北美第一大所,他做到初级合伙人以后压力更大,抗焦虑药吃太多,真生病了,工作当然也跟着丢了……说是出现精神分裂症状,住疗养院长期疗养去了。”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元黛和简佩不免一番嗟叹,但并不惊讶。这一行确实,当了合伙人,收入高了,工作也就更忙,总有人会挺不住。
“之前上学的时候感觉他是壮汉啊,典型的美式男神,大学玩橄榄球的那种,我记得他家里还出过州议员吧?应该能给拉点客户的,压力也这么大的吗?”
“他身体一直很好,精神状态也正常,我去年见他的时候一点异样没有。”纪荭扯了下嘴角,“当然,你可以说他很会演……但还有一种可能,你们都明白的。”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toy是碰触到了一些太敏感的东西,被精分了……
“……”
餐桌上又沉寂下来,刚活跃的气氛再度被杀死,这一次努力拯救的人是纪荭,她很快修正自己的说法,“不过我也是瞎猜,你知道他们白种人的,嗑药喝酒,还有软dp,靠这三种东西活着,撑不住了或疯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