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格先生进门,纪荭没时间和她们独处,元黛简佩也没有交流的机会,一切只能靠默契配合。还好眼下看三人的理解都还算在线,元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顺服地拿起一个苹果,慢慢地吃着,格先生转向简佩,慈祥地说,“你也吃。”
简佩演技很在线,脸上闪过复杂情绪,但不如元黛那样有反抗精神,她叹口气,垮下肩膀也拿起一个苹果,放在手中把玩着,随后面露委屈,反而加倍夸张地咬了一大口,果汁四溅,弄脏了白色沙发。
“哎呀。”纪荭烧水回来,夸张地大叫,“你要负责清洗。”
大家都知道她有洁癖,这倒不让人意外,简佩就势说,“好,我帮你拿到山下去干洗。”
“我还以为你会送我个新沙发呢。”纪荭说,格先生捧场地笑起来,两个女律师也跟着笑,“好了,别说下山的事——当然,我们得吃饭。”
发电机的电量足够照明,但微波炉和烤箱用不了,格先生让司机去山下给她们买披萨,拿回来都冷了,元黛和简佩吃得很少,努力不露出恶心的表情,但还是被看出来了。——格先生全程旁观,竟没有倦意,反而兴趣十足。
他在看,表演当然就只能继续,吃完饭元黛想午睡一下,被纪荭叫停了,她强硬地说,“我们还是继续开会,好吗?越早完事儿,你们就能越早回家——你们都是有家的人,有人在等你们回去,对不对?现在停电了,他们联系不上你们也一定很担心,我们都要为家里人考虑。”
格先生在场,她有点儿学金主的范儿,语调故作文雅,威胁都是含而不露,可压迫力一点也不少,说到最后,她的语调往下压了一点,富有启发性,让人想入非非。
元黛冲口说,“正因为我们要为家人考虑——你真的知道你在要求我们做什么吗?阿荭?”
她说的是中文,格先生咳嗽了一下,纪荭偏过头为他低声翻译,元黛意识到这其实是个缺口——她们可以当着格先生的面用中文交流。
但纪荭没有用这个策略,所以最好是不要冒险,由她来主导,元黛现在反倒是担心简佩受到诱惑,用中文说出关键信息。但她不敢有表情上的异样,格先生就算听着纪荭的低语,眼神也没离开过她们,元黛丝毫不敢小看格先生,一丝破绽可能就会让整个局势翻转。格先生亲自从纽约过来波士顿乡下,已说明许多。
“说英文。”纪荭和格先生低语几句,转头面无表情地说,她们所有人心知肚明(只是在不同层次)的那层伪装开始破碎了。
“我就要说中文!”元黛抬高了音调,“我现在是在配合你表演吗?我和你吵架给大老板看?现在说的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你能不能给我们的友谊一点尊重,至少让我们三个人来决定这件事的走向,而不是让别人旁观?”
实际上大部分说辞她都在讲英文,但最初的那句中文让情绪的迸发显得更激烈,格先生的笑容变淡了,他漠然凝视着元黛,似是对挑衅的回应,元黛瑟缩了一下,纪荭在旁露出冷笑。
“我不认为你有讲条件的资格——听着,如果你是个清高的人,那么你一开始就不该做这一行,我不知道你现在还在矜持什么,你要做的只是为我搞定一个下属而已,你的助手曲琮,她才是我心中的关键人物。”她语速又快又急,“还有你,我要你前夫做的事情很离谱吗?不,我只是要几个名字和几篇论文而已,我们愿意为此付出上亿美元,我不知道我们在这里纠缠什么。”
她有些厌倦地拍着手掌,“坚持、底线、违法、职业道德——e on!你们在我面前在装什么?开出你们的价钱来,可以吗?”
“但这并不只是钱的事!”简佩崩溃地说,泪珠从眼角滚滚而落,让她有一丝难堪,“而且这也不全是正义的事——你不可能永远欺骗全世界的,而到时候如果出事了呢?你我都知道,我们会被抛出去当替罪羔羊!你不可能用任何东西诓骗我去承担这样的风险,你也知道我有家人!”
纪荭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她和格先生交换了一个眼神,格先生也微笑起来,他鼓励地拍了拍纪荭的手臂。
“我倒不会否认你的观点——确实,你我都知道,规矩如此,如果我们中有人会倒霉,一定是你们第一个。但你也知道,这只是有几率而已,最终一切仍然关乎价钱,是不是?如果没有出事的话,你能得到多少,你可以想象吗?你和你的家庭——就算出事了,那又如何?你早就赚够本了,他们能把你怎么样?进去几年你就可以出来了,剩下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更何况,怎么会出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