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低着头,任凭发丝落下,又不顾冰冷海水一次次没过自己深黑色的指甲,就这么坐在这里像是在亲手埋葬着什么很宝贵的东西般,一下一下莫名挖的很慢。
等他好不容易地用手挖完四个坑,又把自己那块已经被活活砍成两半,以后都再也不能带上的夜叉面具在最中央那个坑里的放进去,之后他才亲手将这坑堆出了四个小土包又开了口。
“对不起。”
这低低的,像是困住他的这场漫长痛苦的噩梦终于清醒过来一般的三个字,他说的很轻。
即便被所有人追杀时逼着低头都没有认过一次错的魔头在这一刻只用自己手掌心无力地抓握的沙子,望着自己的朋友,却也逃不开向自己被笼子锁链困住了那么久的心吐露那么久以来一句真话的时刻。
“……那个时候是我太弱小了,是我没有在最重要的关头保护好你们,我……一直不敢……和你们真正地道歉。”
“顾东来一直都不是一个够得上格的好朋友……即便那个时候也没有真正地为你们做到……作为朋友该兑现的那些事,反而让你们和我一样成为了被人讨厌的人,还落到那个结局,我知道,是我……的错。”
“我总是会梦到你们,有时候看到你们在另一边过得很好,却怕此刻深陷地狱的自己走过去,会因为自己的满身洗不干净的鲜血打扰到你们的美梦。”
“……可我真的很想你们,我也真的很想今晚……就在这里……陪一陪你们。”
这些很小声,却也像惊扰了对方一场梦境的话。这辈子将情这个字,始终看做是心中不可动摇支撑的长发魔头说的却也像个真的在和自己朋友说话的小孩子。
他不是一个单纯,天真到还对一切现实报以幻想的人了。
事实上,在世上活了那么多年,他早就把一切丑恶凶险都已经看个遍了。
但是这一刻,他这颗早就丑陋扭曲被偏激仇恨包裹的心,却真的简单到只是想和自己的朋友坐在这里说两句话,哪怕就只是他一个人现在在说话也好。
这或许就是他最大,也最容易被人打败的弱点。
一生最重情不过,却也容易被心这一字所打败。可无论被外物击垮多少次,时至今日,他却依旧放不下心中的情,这一份痴心不改,曾使他为情所困,更使他总是难以挣脱自己这颗心里这种种放不下的情。
疯癫,自负,杀生却也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