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如果您还有什么要求,请随时联系。”对方说着,顿了顿,“她走得很安详,还请您节哀。”
通话被挂断,手机里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但秦抑还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他沉默地看向窗外,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那个女人,不在了。
那个生他养他,会给他买钢琴,会带他去吃饭,会问他冷不冷,会给他披衣服,会在雨天接他放学的女人。
那个伤害过他,会在生气时砸烂她自己买的钢琴,会在吃饭时突然摔碗离去,会教他如何自杀,会在犯病时用刀刺进他的胸口,强行把氰¨化钾塞进他嘴里,看着他惊恐万分的模样,又笑着告诉他那不过是普通糖块的女人。
不在了。
他早就想过她会死。
他设想过无数次,她会以怎样一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是惨烈的,还是平淡的,却从没想过,最后她竟不是自杀。
自然死亡。
是什么概念?
走得很安详。
又是什么概念?
他好像陷入了一种茫然无措的境地,他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忽然在今天全部落空。
他视线落在虚空中,眼睛似乎失去了焦距,连手机从掌心滑落也没有意识到。
明明除夕的时候还好端端地跟他聊着天,告诉他要主动些,为什么才时隔半年,音容笑貌就化作了一句苍白的“自然死亡”。
不是说好的,要看他和沈辞的婚礼录像吗?
为什么食言?
就像无数次欺骗他“妈妈下次一定不会了”那样,这一次也在撒谎吗?
他还没有和沈辞举办婚礼。
沈辞……
对了,沈辞出门还没有回来,他本来是要让管家准备摆午饭的,突然接了这么一通电话——现在沈辞应该到家了吧?
像是在一片混沌之中抓到了一点光亮,眼前的灰暗渐渐被驱散了,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冰冷记忆如落潮般退去,视野重新清明起来,紧接着,他听到有人在叫他。
“秦抑!”
“秦抑!”
“秦抑!!”
这声音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尖锐,以至于刺得他耳膜都有点疼,忽然他眨了眨眼,看到面前有人,渐渐凝现出熟悉的轮廓,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沈辞用手撑着轮椅扶手,半趴在他身上,不知道为什么竟是眼眶通红,泪水在眼里打转。
“沈辞?”秦抑莫名觉得脊背一松,抬手想去碰对方的脸,才觉得身体有些僵硬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辞用力一咬下唇,再也绷不住了似的,猛地抱住他,近乎拼命地勒紧胳膊:“我一直在叫你!喊了你这么久,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听不到!你想吓死我吗!”
他高声嘶喊着,完全破了音,喊到最后,声音已经带上哭腔,用力把头埋进他肩窝,彻底泣不成声。
秦抑下意识地回抱住他,余光扫到屋子里好像还有别人在,抬起头,才发现陆衡站在窗边,正沉默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