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双荣面上一痛,嘴巴里涌出一股咸锈味来,像是掉了一颗牙。他倒吸了一口气,捂着火辣辣高肿的面颊,唔唔嚷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他脸上疼的厉害,心里更是把这笔账算到了朝烟头上。他盯着魏王的鞋履,想寻个机会将朝烟与寿康宫的事儿捅出来,好叫魏王也责罚责罚朝烟。可欢喜就这样虎视眈眈地在旁边盯着,郭双荣一张口,欢喜的脚便扬了起来,令郭双荣不敢再说。
“自己去领罚,不要脏了我们主子的手。”欢喜虽然年轻,但说起狠话来,却也是冷飕飕的,“话可是搁在这儿了,朝烟是咱们长信宫的人,你若是心里对她有什么不满,那就是对长信宫有所不满。要是再敢找什么麻烦……”欢喜将手横成一柄刀子模样,故作凶神恶煞地摆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郭双荣眼睛一瞪,忙衰怂地垂落了脑袋,不敢再说话了。
“殿下,事儿差不多了。”欢喜见郭双荣不再说话,只如落水草狗似的瑟缩在地,便去同主子回话。魏王“嗯”了一声,低头问朝烟:“朝烟,怎么样?解气了没有?”
朝烟道:“此事是郭公公犯事儿在前,依照宫规,郭公公是要被赶出宫的。殿下没有如此发落,心肠仁慈,奴婢敬佩。不过,吃了这一番教训,料想郭公公日后也该收敛了。”
听朝烟说自己“仁慈”,魏王的唇角扬得愈高。他心满意足了,又很傲气地对郭双荣说:“听见没有,本王已是宽宏大量了!你日后不仅不能对朝烟出手,也不能对那些小姑娘家出手!”说罢了,便扬了扬手,示意人抬舆,可以走了。
“回去了!”欢喜忙对前后的宫人吩咐道,“走快些儿,省的沾了晦气!”说罢了,又对朝烟说,“姐姐,咱们回宫去吧?”
“有劳欢喜公公了。”朝烟客气地说罢,又抬头去看銮舆上的魏王,心思略有复杂。
今夜之事,是魏王出手帮
忙才解了她的难,她当感激才是。但感激之余,她心底总有几分古怪——方才,郭双荣明明数度欲说出她与寿康宫的关系,可每每一张口,便被欢喜一脚踹得闭了嘴。别的话,却不会招致如此对待。这样,便仿佛是欢喜特地让郭双荣封口似的。
而欢喜公公,又只听从魏王之命。这是巧合,还是有意?
她瞧向銮舆上那高高在上之人,目光渐深。魏王正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调子,神情闲散地用手指卷着发梢,模样慵怠。
他本盯着前头的夜色瞧,兴许是察觉了朝烟在偷看他,便侧了面庞,投来一道目光。
朝烟仓促地与他四目相对,不过几息之间,她便已恭敬地低下了头,再未与魏王对视了。
灯笼光在夜色里慢慢晃着,宫人们回到了长信宫。銮舆落下,魏王跨入了宫门,转头就和朝烟说:“朝烟,这一回,你要怎么谢我?给我抄一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不算过分吧?”
闻言,原本正被复杂之思纠葛的朝烟,险些压不住眉头轻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