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烟将头颅一扬,并无什么胆怯忧虑的模样,仍是平时那副清清淡淡的表情。她一抬头,便对上了殷松柏那严肃又颇有考量之意的目光,也被对方的气势逼得微微一惊。
“模样倒是生的不错,进退也很得礼,不像是普通的宫女。”殷松柏靠在圈椅上,眯着眼说,“听闻你从前在寿康宫待过?”
“回将军的话,正是。”朝烟回答。
“难怪魏王对你如此钟情,确实有独到之处。”殷松柏冷哼一声,目光回转,落到窗台上一抹探进来的绿竹上,道,“你知道魏王前些时日对我说了些什么吗?”
朝烟低下头,道:“殿下的事,奴婢从不敢多过问。”
殷松柏道:“他说,他要娶你做正妃,且不会再娶旁人了。”
闻言,朝烟心底涌起了一缕诧异。她没想到,燕晚逢会如此认真地将这件事告诉殷将军,还说“不会再娶旁人了”。说这样的话,他也不怕惹怒这个易怒的舅舅吗?
殷松柏见她吃惊,便道:“瞧你这副面色,你也该知道这话有所不妥吧?他是堂堂魏王,而你不过是个平民出身的宫女,你们二人,离‘门当户对’可差了十万八千里。他若想娶你做个妾,倒还可商榷一二,但娶你做正妃,却是万万行不通的。”
——他若想娶你做个妾,倒还可商榷一二,但娶你做正妃,却是万万行不通的。
这重重的一句话落下来,好似一把锤子,狠狠地敲在了朝烟的心上。她的心微微一乱,但旋即又涌上不甘的念头来。
她知道,她的身份匹配不得堂堂魏王;她也知道,依照常理,燕晚逢该娶一位名门贵女,这一切她都知道。她从前认了这一切,可经过昨日燕晚逢那番话,她就改了自己的念头。她不想认了,她也想与燕晚逢在一块多待会儿,哪怕只是片刻。
好不容易,她才得知燕晚逢对她是认了真的,因她曾豁出性命去守护他之故;好不容易,她才得知了燕晚逢的心意,这要她如何舍得退让呢?
心底这样想着,她的面色轻轻一白。一旁的殷松柏见了,便道:“魏王的性子,你想必也有所了解。我若要强行棒打鸳鸯,他一定是不会接受的,反倒越会闹腾得厉害;便是从前只有三分喜欢,也给闹成了八分。因此,我挑了他不在的时候,特地找你来。”
朝烟的心底乱糟糟的,她咬了唇角,轻声问:“不知将军有何指教?”
殷松柏抚了一把胡须,肃声道:“这样吧,我会给你一笔银子,保你家不缺富贵;你若想,我能再给你挑个夫婿。我手下有不少将士,年纪轻轻,又颇有前途,领了四五品的官职,也有一表人才的,你大可一个一个相看过来。只要你离开魏王殿下,这一切便都包在老夫身上。”
这一番话,说的像是志在必得。殷松柏大概是打好了主意,今日绝不可空手而归。
朝烟听了,沉默地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