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燕晚逢重重叹一口气,道:“那我躲着还不行吗?”
这一句“躲着”说着简单,但真要躲着这么大一个人,还着实有些难。燕晚逢一回府,就借口胃疼,回清净堂里休息去了,也不见文家小姐,礼物倒是送了一堆,以表自己的客气与歉意。好在文小姐似乎也不在乎,收下了礼物,问了几句“魏王殿下如何”,便没有再多说了。
等到了次日一早,燕晚逢则又偷偷摸摸地从门里溜出去,力图不与文海柔打照面。如此一来,早出晚归,竟是与文海柔没说上一句话,如一个住城东,一个住城西似的。
他这般作态,虽然令人倍感不可思议,可朝烟一想到他是燕晚逢,便也觉得此事稀松平常。燕晚逢嘛,他就是如此,总喜欢做些奇奇怪怪的事儿。
燕晚逢与文海柔遇不到,反倒是朝烟与文海柔有了许多话说。文海柔瞧着娴静端庄,但实则有些静不下来,一旦混熟络了,便分外爱说话,终日里扯着朝烟讲这讲那。今日和朝烟说高门府邸勾心斗角,明日教朝烟如何做王府主母,听得朝烟只觉得自己两耳不够使。
可燕晚逢的躲人大计,也没能维持多久。过了五六日,消息便传到了将军那头,殷松柏与夫人文氏都知悉燕晚逢放着文海柔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在府上,半句话也不和人家说。如此一来,将军便有些坐不住了。
秋意渐浓之时,将军夫人亲自下了帖子,请燕晚逢与文海柔一道至将军府上赏花,说自家的花匠调弄了两盏名菊,无人观赏,甚是可惜,便想请魏王殿下来瞧上一二。
舅舅与舅母的面子,燕晚逢必然得给。到了赴会这一日,他只好起个早,将自己收拾一新,准备去往将军府。
燕晚逢去见舅舅,穿衣打扮是有讲究的。金佩银饰不可用,显得纨绔;赤朱鹅黄不能穿,显得打眼。腰间玉佩要穷酸,衣服花样要朴实,整个人瞧起来越土气越好,也越对殷松柏的胃口。玲珑在衣箱里翻了许久,才找出一件没什么花纹的墨色衣袍来,颜色死气沉沉,庄重得很,总算令燕晚逢满意了。
将要出门时,朝烟如往常一样,送燕晚逢到了王府门口。府邸前停着两架马车,一架是燕晚逢的,还有一架便是文海柔的。文海柔人还没到,只余一个车夫坐在马后打呵欠。
朝烟望见那架马车,就不由叹了口气。燕晚逢出门都是带着欢喜,而把她留在府上,想必今日也是如此。她不能去将军府,也不好知悉燕晚逢与文海柔在将军府上又会遇到什么事。
他们会说几句话?会瞧几眼?会不会一个不小心,便将彼此看对眼了?这些她一概不知。
虽说这最后一件事儿,天塌下来都不可能发生,可人有时候就爱胡思乱想,这是止不住的。有的人走在湖边,就开始情不自禁地想自己溺水的模样;有的人从高处往下眺望,就忍不住在脑袋中猜自己摔落时的狼狈,这些都是同理。
朝烟正在胡思乱想着,耳旁忽然听到燕晚逢的话:“朝烟,这回你跟我一起去将军府。”
“哎?”朝烟愣了愣,有些意外。燕晚逢怎么着意要将她也带了?她不解,问,“从来都是欢喜公公随着您,今日怎么带上我了呢?将军都不待见我,瞧见我去了赏花宴,指不准有多生气呢……”
燕晚逢说:“我若不带你,你还不得多想?”
“我怎么会多想?”朝烟不乐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