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弃了平日文化人作态, 任发髻歪着倒着,左手拉着八岁儿子, 右手扯着孱弱妻子, 一刻不停地拔腿飞奔。
妻子常年困居内室,跑了这么一段路已经是她极限。
她白着一张脸,挣脱他手,往他背后用力一推:
“别管我了……带孩子先走!”
“你想都别想!”
河柳堂掌柜咬牙把她扛到单薄肩上,使出吃奶力气往前逃去。
八岁儿子懂事地紧紧牵着他手, 努力跟着他步伐。
左右都是负重,河柳堂掌柜再拼命也快不过追兵脚步, 他飞快转着脑筋,拉着两个家人突然转道,冲进了一旁布庄。
布庄早已人去楼空。
他径直跑进后院, 在堆满染缸空地前拉住想要继续往后门冲儿子,自己上去一脚踢开后门后,又回到两人身边, 匆匆对妻子交代:“你们找个染缸藏进去,快!乱军离开前都不要出来!”
“那你呢?!”妻子含泪拉着他手。
“我去前面挡一挡!”河柳堂掌柜挣开她手, 顿了片刻, 一向精明脸上罕见地闪过一抹温情,“……好好照顾我们儿子,下辈子我们再做夫妻。”
“相公——”
河柳堂掌柜捂住她嘴, 把满脸泪痕她往染缸处一推,毫不犹豫地转身跑了回去。
三个兵匪刚好走入布庄大门。
河柳堂掌柜拿起柜台上裁布刀,一脸凝重地挡在后院入口。
三个兵匪似乎是觉得他螳臂当车行为很可笑,露出了高高在上而游刃有余邪恶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