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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眼眸, 规规矩矩地走到凉亭前。

一条蜿蜒的血迹, 从石阶一直蔓延到亭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被从亭中拖进了竹林。

象征清雅澹泊,谦谦君子的翠竹,反而成了藏污纳垢, 隐藏尸身的地方。就好像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 淤泥中不藏两具白骨就是对这绝佳藏尸地的浪费。世人牵强附会的寓意, 和为了迎合这种无聊寓意而惺惺作态,以及利用这种牵强附会来为自己的私欲开路的人, 让这种牵强附会变得加倍可笑。

李鹊低着头, 在亭子前面单膝跪下,向亭中之人恭敬请安:

“卑职李鹊,参见公子。”

在他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染着丹蔻的指甲盖, 落在染着星星点点血迹的湿润土地上。

李鹊飞快移开视线,脑子里却快速思考起来。

会用丹蔻染甲的,必然是女子。能被傅玄邈接见的女子,数来数去也只得几人。

要说谁最有可能是这指甲的主人,除了忽然失踪的杨柳以外,不作他想。

杨柳是傅氏豢养的家妓中,留得最久,最受重用的人,要是傅玄邈决心弃用她,一定是因为她触犯了傅玄邈的禁忌。

傅玄邈的禁忌很多,但能让他不惜自损羽翼也要泄愤的禁忌,不多。

“你来了。”傅玄邈开口道。

亭中只他一人。

他面无波澜,手中把玩着一片小小的拨片。仿佛一切如常。李鹊却眼尖地捕捉到亭子里未干的水迹和稍显仓促的歪斜石釜。

火苗在釜底蹿升,釜里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李鹊脑中立即浮现釜被打翻过,然后仓促间又重新注水放上茶炉的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