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自放上了盖住棺椁的最后一捧土。
天下第一公子面容苍白,就像价值连城的蓝田玉上出现了一丝裂纹,美依然是美的,只是多出了一丝不完美。而正是这丝不完美,让他多出了独属于人的脆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那一日,不知多少心思敏感的少女为两年间先后痛失未婚妻和父亲的天下第一公子红了眼圈,不知多少仰慕天下第一公子才学的读书人在心中怒骂朝廷的无情无义。
人走了,茶凉没凉,却只有端茶的那人才知道。
就在年轻的新帝为着尾大不掉,阳奉阴违的傅党,而和如今的宰相秘密商议如何完全铲除傅党时,襄州传来了新的消息,镇川军不满朝廷以镇川节度使玩忽职守,行踪不明的理由,收回军权委任了新的节度使。以副将牛旺为首的前节度使心腹干将,带领五万原镇川军落草为寇,占据了灾后水泊遍布的金州。
天下虽大体安平,但仍未完全安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些,傅玄邈好像毫不在意。
送出父亲灵柩的那日,他在傅汝秩的书房里大醉一场,抚了父亲留下的琴,下了父亲留下的棋,亲手将父亲留下的书信文玩,一件一件放进散发着幽香的檀木箱子里,小心翼翼地收藏了起来。
宿醉过后的第二日一早,他就来到了方氏的门前。
恭敬地请安后,他对着紧闭的门传达了他今日便要启程前往扬州的事情。傅玄邈没有奢望过这扇门会对他打开,事实上,也没有。
但他恭敬地行礼后,转身离开时,门内传来方氏冷淡的声音。
“平安回来。”
傅玄邈一愣,回头看去,那扇门依然紧闭,刚刚的叮嘱,好像只是他期盼太久的一个错觉。
他在门前停留了片刻,终于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