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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冬莞也被这一声给惊得看了过去, 稀巴烂的衣着与身形已经难以辨认,但还是可以看出来是个年轻的姑娘,从身高和发色就能认出是那女郎了。她依稀记得这个人好像也不笨,能活到第十关的人绝对没有愣头青和莽撞怪——那这个人又是为什么会从楼上摔下来?

耸立在海上茫茫雾气中的楼宇最高处, 那是神秘的海巫婆居住的地方, 船长也三令五申过不要去打扰海巫婆的休息,那是这座船上最重要的人。这是他们都听过的规矩,很可能就是个死亡剧情点, 因此没人会在单独的时候作死去找。女郎的脑后勺被穿透了, 此时正汩汩冒出红白混合的血花来。

深红暗沉的血汇成了涓涓细流,一天之内死了第二个人, 让本就稀少的玩家团队直接裁员五分之一。她的死相很可怖,甚至于比那个中年男人还要惨, 很多人看到了都不敢上前来,秦冬莞鼓起勇气和旁边的两人一起凑了过去, 刚刚蹲下,就见罗姝伸手拨弄了下她的脑袋。

血肉模糊的后脑勺正对着人,海上的船只还在不断摇晃,秦冬莞瞬间明白了晕船人的感受,胃里已经开始有点翻腾。而罗姝只看了一眼这东西就露出了嫌恶神色,轻轻在头上一点,随同她们一起蹲下来的华倾九会意,两指轻轻捏住伤口扒拉了下:

“有比较大的针孔。”

“……缝衣针?”

致命的针孔穿过脑髓,鲜红肉糜上冒着恶心的血泡,秦冬莞顺着华倾九手扒拉开的地方也看到了粗大的针孔,如果是普通的那种针,是不会有这么大的。

这个女郎明显是从楼上被丢下来的,那看来杀害中年男人的也就是海巫婆,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三人正在观察时,却见上午那女孩也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走了过来,一眼看到自己的舍友已经死的稀巴烂趴在了地上。

“穆姐……”

女孩的眼中蓄积着泪水,声音一瞬间就哽咽了起来,踉跄着推开围在她身边的几个人,丝毫也不嫌弃地趴在了那女郎的身上嚎啕大哭。她抱着女人已经断成两截的腰肢哭得天昏地暗,涕泗流了满脸,也不顾身上沾满了尸体上的血。但很快人群中就有人看不下去,面无表情地将她拉了开来。

“都说过了不能去随便找海巫婆,海巫婆也是她能随便去打扰的!?人正在潜心做法,若是遇到湍急水流过不去的坎,那都是怪她扰乱了施法!”

那高个子的水师神情厌弃,噗地一口痰吐到了死人的身上,也没有要来帮忙收尸的意思。女孩愤恨地看了他一眼,却也不敢当时跟人吵起来,等到那人走掉了以后才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尸体身边,把那已经血肉模糊的脸上的浓痰给用袖子擦掉了,也不嫌恶心。

“圣母婊牛批,666。”

与这个女孩比起来对自己的舍友要冷漠很多的鸡窝头在旁边围观了全程,见状只是嗤笑一声,居然还有心情对着她吹了个轻佻又讥讽的口哨,比了个“厉害”的手势后转身就走,模样要多冷血有多冷血。

女孩用干净的袖子擦着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用可怜兮兮的神情看向华倾九:“大哥,我力气不够,你能不能跟我一起把她给抬起来送到地下室里去,起码不能曝尸在这……”

华倾九第一时间就干脆果断地拒绝了。

女孩没料到他拒绝的这么干脆,眼眶中的泪水欲落未落,怜悯地看了穆姐一眼,似乎是不忍心看着她这么躺在这里,想要回房间去给她拿点东西盖住。而悠长清脆的号角声忽然在这一刻响起,轰然震鸣到每个人的耳朵里,那是暴风雨即将来临之前的警醒。

随着号角的吹响,古船在海浪中也开始剧烈晃荡起来。像是要应和此时的氛围般,滚滚雷光劈开云层打在远处水天一色的海面上,轰然卷起的巨浪飞溅三尺,如果船只航行到了那边,必定会被一下吞没。

“呜——”

第二遍号角声响了起来,此时也没人再有心思在甲板上逗留,之前的工作都是安排好了的,女人多数还是在船舱里面,力量更大的男性则是要留在外面,在风浪中固定好船只的方向,防止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秦冬莞还是第一次过这种需要在恶劣天气求生的副本,除了难料的鬼怪之外还有天气的干扰和□□发生的可能。她和罗姝跑到了第三层,也就是船长要求的地点和大多数人待在了一起,听说要听从六婆的指挥,无事不得乱出。

十来个面色苍白的女人穿着整齐划一的衣裳,在房间内或站或坐。这个房间是开了窗的,可以看到外面的凄风苦雨已经开始肆虐,滔滔惊澜在狂风的催促下疯狂拍打着船舷,里面的人甚至都能感觉到一次次的撞击。

天彻底地黑了下来,虽然肯定还没有到入夜时分,但再度陷入了昨天晚上号角响过之后的那种令人惊惶的黑暗里。周围的人影开始被一点点吞没殆尽,直至完全消失在了视野里。

视觉完全失去了功效。

翻涌的海浪里出现了一群牙齿密密匝匝的小鱼,在四周汇聚成了漩涡,似乎是等待着能有食物从上面掉下来投喂进自己的嘴里。纵使雨滴已经从天上打落下来,流淌在每个男人的宽阔肩头,船长还是不紧不慢地指挥着每个人排兵布阵,在船头、船尾和各个角落,都分布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