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一片祥和,仆人们像往常一样忙碌。
几个穿着白袍,上面绣着药鼎花纹的人,从他面前路过。
这些人元承影认得,他们是江湖十三派中,排名第六的神医谷弟子。
他回京的消息,早有人通知将军府。
一身红色劲装的元夫人,风风火火地赶过来。
她上前踹了他一脚,笑骂道:“你个小崽子,刚在外面待四年,就连连上书朝廷,吵着闹着要回来。”
她一边说,一边揽住元承影的腰身,“长得不大毛头小子,和你爹一个德行。对了,你快去看看你爹。他最近身体差得很,连床都下不去了。”
元承影脸上的笑容,在见到病榻上的老将军后,顿时无影无踪。
四年前他离开家时,他父亲老当益壮,一条长.枪舞的虎虎生风。
现在老将军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手臂干瘦如柴。
元承影几乎认不出他是谁。
元夫人还在他耳边抱怨:“你是不知道,他就跟疯魔了一样。绑起来没用,打也没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要不是我在神医谷有门路,找来他们救命,这老骨头怕是早就入土为安了!”
老将军意识还很清醒,他无奈又宠溺地叹道:“是是,真是多亏了你,我才能保住这条老命。”
元承影平时不爱说话,是个闷葫芦。
他静静地听着爹娘打情骂俏,发陈年狗粮。
听了一阵,他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娘,爹这病是怎么来的?”
将军夫人火气蹭蹭往上窜,“还能怎么来的,磕的甚么破丸子嗑出来的!”
元承影急切地问道:“可是那百乐丸,桓城也有那东西。娘,诗…….五殿下可吃过这药丸?”
元夫人思索半晌,挠挠头:“你说五皇子?皇子的事情,我哪能知道。”
她顿了顿,“不过你要是问云含光那小狐狸,我倒是知道。丞相父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药瘾比老爷猛多了。”
听到她的话,元承影只觉得如坠冰窟。
他迟疑道:“神医谷救不了他们么?”
“神医谷又不是神仙谷,他们用的法子是以毒攻毒。你爹身体壮得像头牛,怎么折腾都没事。云家父子你也知道,弱不禁风,根本扛不住猛药。按照神医谷的意思,绑上一两个月,有瘾也没瘾了。”
她话音未落,元承影嗖的一下窜出去,瞬息之间跑没了影子。
元夫人啧啧摇头:“从小到大一直这样,但凡云家出点什么事,他比谁都积极。”
她沉吟许久,缓缓眯起眼睛:“我听书院的人说,承影和云家的小子同床共枕,睡了五六年。”
老将军咳嗽几声,“都是大老爷们,睡一起怎么了。想当年云老狐狸大婚之日喝醉酒,还跑来和我睡了一晚呢,这有什么的。”
“是是是,你们能耐。那姓云的也是个怂包,连女人手都不好意思拉。一想到要洞房,吓得连家都不敢回。”
那天云丞相原想着酒壮怂人胆,没想到用力过猛喝断片了。在将军府撒泼,逢人便开始长吁短叹,‘我三生有幸,今日能娶伊娘为妻。我娘子是月宫下来的仙子,皎皎明月,我怎敢玷污。’
后来不仅从头到尾‘玷污’个遍,连娃都生出来了。
老将军回忆着青春,“想我当年,一拳下去,云狐狸至少要在床上躺三天。但他蔫坏,总是背后给我使绊子。老了,打不动了。年轻那阵真好,一杆枪一匹马,老子连皇宫都敢闯。”
云夫人听他念叨一阵,自己也觉得问题不大。
她丈夫和云老爷子是拜过把子的好兄弟,但两人没有一点断袖的意思。
她儿子跟云含光是结拜兄弟,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云夫人松口气,早知道不该听书院那些人胡说,她还指望抱孙子呢。
……
再次踏入丞相府时,元承影只觉得这里冷冷清清的。
接待他的云夫人一脸憔悴,身形单薄如纸,走路都需要人扶着。
她神色麻木,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元承影张张嘴,紧张地问道:“含光呢?”
云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后院传来一阵吵闹声。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就在那了。”
元承影从未想过再见面时,会看到云含光一脸狰狞地虐打仆人。
那几个丫环被打得不住哀嚎,却死死地抱住云含光的腿,不让他乱跑。
家丁仆人架着他的胳膊,任由鞭子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