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进门来的陈然看见他那模样，愣了愣后走了过来，“出来。”

陈然打开柜门，他本是要伸手去拉果东，柜门一打开，他就看见旁边果东乖乖坐着的无脸高中生，他才刚刚恢复跳动的心脏当即停跳一瞬。

“没了？”果东意兴阑珊的把手放进陈然的掌心，被陈然拉着从柜子中钻了出来，他都还没玩够就没了。

离开柜子，果东不忘回头贴心的帮没脸的那高中生重新把柜子关好。

跟着陈然进门的孙吴几人见到这一幕，脸上的肌肉都抽动，有时候他们是真的怀疑果东到底是神经太大条，还是真的就没有名为害怕那根神经。

“寸板头呢？”李卓风问。

“跑了。”果东愈发觉得寸板头就是个奇怪的人。

“你们看看这个。”因为受伤也提前进屋来的兰昊逸开了口，他面前是一叠资料，这些资料他们之前白天来的时候没有，也是属于这个真实世界特有的。

众人注意力立刻被吸引，纷纷向着他走去。

靠近之后，一群人立刻就在文件夹上看见“高一级□□”样的标注，这让众人身体都为之一颤，之前跟着他们的那个高中生应该就是高一的学生。

兰昊逸退让开，李卓风上前把那资料拿了下来，他看了一圈周围，把资料拿到一旁的教学桌上摊开。

资料夹打开，第一页就是任课老师名单。

和之前不同，现在资料夹中所有的字迹都清晰无比，虽然依旧很有年代感，但完全不影响查看。

高一级任课老师名单一共十多个，列在最前面的是年段长和班主任，然后就是各科老师。

“年段长任阳利……”兰昊逸嘀咕。

“怎么了？”

“没什么……”兰昊逸摇摇头，他隐约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可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

老师名单后，下一页就是每个班级的人数，再往下，就是高一一班学生的详细资料。

五六十年前的□□相对于现在来说要简单得多，除了一张黑白的大头照，就只有性别种族等几项普通资料。

这学校的□□和其它的□□又稍有不同，在下方老师评语栏里写的并不是以往老师的评语或者学生的经历，而是“病情鉴定”书。

说是病情鉴定书，事实上却并不是正规的医院给出的鉴定书，而是手写的寥寥几句“鉴定”，李卓风随手翻了几页，不外乎是些偷东西、放火、打架之类的毛病。

众人耐着性子仔细看了几页没看到有用信息后，李卓风翻动资料的速度快了起来。

“这是什么？”告近按住李卓风的手，他把资料往回翻了两页，找到之前一翻而过的其中一页。

那页的资料上病情鉴定的框里，盖着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圆章，印章里并未写任何内容，只有一个类似三角形的符号。

看着那印章，果东一下就想起之前看见的奖杯，奖杯里也有黑色的。

他没读过书，但他看过电视，一般的奖杯都会做得金光闪闪看着就特别值钱的样子，很少有人会把奖杯特意做成黑色。

无人能回答告近的问题，众人研究会没研究出东西后只得先放下，继续往下翻看。

又往下翻了十多页，众人都翻得没了耐心时，下一页突然跳出的满目黑色印章让众人都是一愣。

“这是……之前跟着我们的那个高中生？巫宿云，他叫巫宿云？”告近看向同样被盖了章的照片。

照片隐约能看见之前跟着他们的那高中生的眉眼，照片里的他看着比现在还要小，怯生生的，估计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

“怎么会这么多？”李卓风手指抚摸那些黑色的印章，巫宿云的资料上盖了足足数十个那种印章，几乎把整个页面都盖满。

“这应该是某种对学生的评定章，差生评定之类的……”告近眉头紧皱，一回想到之前从录像中看见的画面他就觉得恶心，不是对巫宿云的恶心，而是对这学校的恶心。

李卓风收回抚摸印章的手，他把手指用力的在满是灰尘的桌上蹭了蹭，他觉得这桌子都比那些印章干净。

又粗略地翻了翻□□，除了偶尔能看见一张盖了章的资料并无其它东西后，众人的注意力慢慢散开，开始在办公室中搜寻起来。

果东没有走开，他把资料夹挪到自己面前，把那张属于巫宿云的资料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

巫宿云年纪确实不大，他进入学校时才十四岁，进入这学校的理由是他父母觉得他太过安静孤僻不像个正常人。

看见“安静孤僻”这几个字时，果东眉头不受控制地皱了皱，什么时候安静孤僻都成了罪过了？

就算是鬼，也有权利安安静静地躲在柜子里几十年不见任何人，为什么变成人后就连想要安静的资格都没有？

果东觉得，他大概永远无法理解人类。

果东看了眼周围的人，趁着无人注意他把那张资料撕下来，叠得整整齐齐，放进了自己的兜里。

做完这些，果东一抬头就对上陈然那双眼。

陈然正看着他。

陈然并未说什么，他移开视线。

陈然本是准备继续看自己手里找到的资料，脑袋转动间他就发现果东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个挺大的盒子，灰扑扑的盒子上写着投票的字样。

陈然放下资料走上前去，踮着脚把那箱子从柜子上拿了下来，他把箱子放到桌面时发出一声哐当的声响。

五六十年前塑料制的东西还不多，箱子是实木做的，有些重量。

随着这一声响，屋里其他人也都看过来。

陈然把那箱子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在底座的位置找到个扣子，他把扣子打开，箱子里还没清点的纸条立刻露了出来。

陈然从里面拿了张打开，看见上面的内容，他眉头皱起。

他把纸扔到桌上，又重新拿了张。

其他人见状，赶紧把桌上那张纸条展开来。

看清楚纸条上的内容，众人都是一惊，神情随即变的复杂，纸条上的内容是名字，一个他们都熟悉的名字——巫宿云。

就在众人惊讶这会，陈然已经又扔了第二张第三张纸条过来。

李卓风和告近分别把两张纸条翻过来展开。

看着上面笔迹不同内容却相同的投票，心情本就沉重的众人只觉一颗心都被人揪得生疼，纸条上全部都是——巫宿云。

巫宿云、巫宿云、巫宿云，无数的巫宿云。

巫宿云这个最差生，不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得来的，而是被这学校的人被他身边的同学投票选举出来的！

“啧。”素来对这种事无动于衷的陈然一刀背敲在投票盒子上，他脸上都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学校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近也看不下去。

“丧心病狂，畜生不如。”兰昊逸冷笑。

“那种环境之下，谁都不会想成为最差的那个也怕成为最差那个，而为了避免自己成为最差那个，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推举出一个差生来。”孙吴笑眯眯地说着，眼底深处却不见任何笑意。

知道暗室的人恐怕根本不止学校的高层和教师，学生里恐怕也是人尽皆知，正是因为恐惧暗室的存在，所以他们才推出巫宿云这个替死鬼。

不，甚至这可能就是一场狂欢，一群人对一个人的狂欢。

巫宿云所要经历的，除了根本无法反抗的欺凌，还有周围人那厌恶嫌弃甚至不怀好意的眼神……

“如果是这样，教学楼这边的事确实能解释得通，那树林里的呢？而且你们不觉得巫宿云的情况很怪吗，他好像……还维持着清醒……”告近揉揉鼻梁。

这个猜测让他觉得烦躁，他更希望巫宿云已经彻底鬼化。

彻底鬼化掉的鬼是不会痛苦的，至少不会存在这种层面的痛苦，那样对巫宿云来说对他们来说都要轻松得多。

“树林里的是一只鬼王。”一直沉默的果东面无表情地抱着自己沾满了血的兔子，这个副本、这个世界都应该被毁掉，“他应该是不断吞噬这山里几百年来累积的怨气、阴气、冤魂而成。”

鬼王的形成条件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断地吞噬其它怨灵以强大自身，直到强大到足以称王一方。

“那巫宿云……”

“开发商不会无缘无故的把学校修到这种山里来，就算真想要开发这座山，这种方式的代价以及所需时间也太大太久。”果东道。

“那些开发商把学校修到这里，不是因为想要开发这里，而是为了祭献。他们在给那鬼王提供食材，他们大概和那鬼王有契约，他们提供食材，而鬼王庇佑又或者替他们除去对头以谋取利益。”

果东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副本里的阴气明明很重，却臭得要命，甚至给他一种是别人吞进去又吐出来的呕吐物的错觉，现在他总算明白。

那被人吞进去又吐出来的恶心感觉并不是他的错觉，而是真的，这副本里的阴气就是被人吞了又吐出来的残渣。

吞掉这副本里阴气的人，就是树林里那东西，他在放牧这个副本，他在放牧这个副本里的鬼，包括巫宿云。

正是因为他把这个副本里绝大部分的阴气、愤怒、绝望、仇恨都吞噬掉，才导致巫宿云即使成了鬼也依旧维持着人的清醒，维持着人的痛苦，不得片刻安宁。

果东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眸深处是以往所没有的愤怒冰冷。

这个副本，这个世界，包括那个放牧者，他们都该去死！

必须死！

“这……会不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李卓风转动脑袋看向几人，不是他想质疑果东，而是这实在太匪夷所思。

鬼王放牧着副本？

这种事他从未听说过，连想都没想过！

“任阳利。”兰昊逸突然来了这么牛马不相及的一句，引得众人都回头看去。

“任阳利，我听过这个名字。”兰昊逸之前就觉得耳熟，但直到现在才想起来，“我家之前资助的大学研究项目带队教授里，就有这个名字。”

众人都是一愣。

兰昊逸骂了声。

“兰兰，你家里人眼睛是摆设还是怎么着？”孙吴毒舌。

兰昊逸愈发不爽，他现在心里的恶心程度绝不比孙吴少。

“那现在怎么办，上哪去找那什么鬼王？”孙吴摊手。

众人纷纷看向陈然，目前为止见过那鬼王的就只有陈然。

看见众人这举动，刚刚还面无表情的果东顿时有些心虚起来，他赶紧把挂在自己腰间的刀往背后藏了藏。

陈然真的认错人了！

红影他虽然也算是个鬼王，但他没有这种爱好……大概。

似乎察觉到果东所想，果东手中的刀立刻传来一阵轻微地颤动，以示不满。

几人正说着，门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纷纷朝着门口看去，很快在门口看见一脸血的寸板头。

寸板头神情焦急恐惧无比，见众人还在这屋里，他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果哥，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