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纸人靠在自己睡的那侧的过道里,那边床和窗户墙壁之间刚好有一条不宽的路,可以放下她,这样他晚上睁开眼还能看见她。
把她放好,看着她那笑得僵硬无比的脸,果东心情不错地摸摸她的脑袋,“乖。”
最先去洗澡的人是书呆子,他实在受不了自己身上那股子仿佛什么东西腐烂的恶臭味,趁着他去洗澡的功夫,果东出门去看有什么换洗衣服。
这里是村里,不比外面,李卓风和书呆子找了附近几家人家,也就借到三套衬衣休闲裤。
书呆子已经拿了衣服进浴室去洗澡,李卓风则卧室,他本是想找个地方把枪放好,枪不能带进浴室,以免回潮。
一进门他脚就撞到个东西,他本能低头看去,看见被自己撞得跌倒在地的那小纸人,和她那双墨点的眼对上,看着她那张笑得灿烂无比的脸,李卓风头皮一阵发麻。
李卓风回头看了眼门外,见果东正忙着选衣服,他强忍着那头皮发麻的感觉,把那纸人捡起来放到靠果东睡的那边走道里。
把那纸人放下时,不知是不是他太敏/感,他总觉得那纸人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
藏好枪,李卓风出门时书呆子正从浴室出来,李卓风赶紧拿了衣服进去。
书呆子揉着自己满是水的头发进卧室,门才一推开,门扇就把什么东西撞倒在地,书呆子脑袋从毛巾下探出朝着那东西看去,看见那就躺在地上正看着他的纸人,书呆子头皮一阵发麻。
一想到晚上要跟这纸人睡一屋,书呆子就浑身不舒服,他脑海中又是之前在小道中看见的那八个人趴在小道上的场景。
“有病……”嘴上骂着,书呆子心中的不安恐惧都化作怒火。
他对着那纸人就是一脚,他那一脚用了些力气,直接把纸人后背的纸都踹破,也把她从门口踹得直接滚到床底下。
眼不见为净,书呆子一屁股在床脚坐下,继续擦头发,“什么破地方,连个吹风机都没有。”
他们这批人里他大概是对这里的环境最不适应的一个,因为他从小就出生在城里从小就过着城里人的生活。不只是他,他周围的亲戚朋友也都没有一个农村人,所以他打小就没去过农村,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
书呆子抬头环顾四周一圈,嗅着空气中那股霉味和土腥味,他一脸厌恶,这种乡下地方偶尔来玩玩还好,那叫体验生活,真让他住这打死他他都不干。
李卓风动作很快,不过片刻时间就出门来。
大厅中,果东见状,拿了衣服进去。
两人错身而过时,李卓风想起纸人的事,提醒,“你那纸人不要摆在门边。”
果东停下,“门边?”
“嗯,摆门边容易踢到,我刚给你放到靠床的走道里了。”李卓风道,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果东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嗯。”果东点头,拿了自己的背包进了浴室。
李卓风往门口走去,他也正用毛巾擦着头,因为他们借住的这家主人没有吹风机。
走出两步他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去,果东洗澡都要把包带进浴室?怎么和果东似的。
屋内,书呆子脸色煞白,一动不动,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听着果东和李卓风两人的对话,书呆子心脏不受控制的开始砰砰直跳,那声音太大,让他脑子里都一片空白根本听不见其它声音。
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阵又一阵地翻起,那种恐惧的感觉实在太过清晰强烈,以至于他身体都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他喉结滑动,他早已经冰凉的脚微动,他试图强装镇定起身出去,他脚才一动,脚踝的位置就猛的被一只小手抓住。
那瞬间书呆子整个人都是一颤,他想要尖叫,却根本不敢发出声音。
感觉着脚踝上冰冰凉凉的触感,他只觉一股寒气不断的从那地方疯狂地涌进他的身体。他嘴唇颤抖,他想哭,想要出声求救,可身体却根本不听控制。
浴室内,给自己头发揉出一头泡泡的果东,心情大好地低头看向正努力的给自己抹沐浴露的兔子,他蹲下,他帮忙。
兔子也要洗干净。
稍晚些时候,六点多时,村长媳妇过来叫吃饭。
王家出了事,要摆宴席,捎带着他们也过去一起吃了。
虽然现在村里不少人都觉得是因为果东他们的人破了规矩才出事,但破了规矩的那些人都已经死了,所以倒也没人直接对果东几人横眉冷目,至少表面并未如此。
过去的路上,书呆子异常沉默精神恍惚,李卓风询问怎么回事,书呆子却只是一脸恍惚地看看李卓风。
果东从浴室出来也进了屋后,他壮起胆子朝床下看去时,他脚踝上什么都没有,那纸人依旧在床底。
果东他们三人到时,王舒妮家院子里,眼镜男一群人已经坐下吃上,吃的是糖水蛋。
看见那糖水蛋,果东两只眼睛就是一亮,他立刻到仅剩下的那张桌子前坐下。
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糖水蛋,果东先是小口小口地喝了两口糖水,随后这才不舍得慢慢吃了起来。
他吃得正开心,身旁就多出个人来。
果东侧头看去,对上陈然那张脸那双眼时,果东不由愣了愣。
陈然亦是如此,他眉头立刻皱起,立刻想要起身,但陈然、兰昊逸和告近三个人来得最晚,周围已经没有其它空桌。
看着陈然那想走的模样,果东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原本好吃得不行的糖水蛋都变得没了味道。
陈然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陈然虽然是个抠门小气的蟹老板,但对他一直挺好还会保护他。
现在的陈然却讨厌他,那种讨厌多得陈然心里都已经装不下,甚至都从他的眼神从他的呼吸透露出来……
果东大口喝了一口糖水,一点都不甜。
他戳戳剩下那个糖水蛋,看着蛋心淌得到处都是,让原本透明的糖水都变得混浊。
果东又埋头抱着碗大口喝了一口。
陈然讨厌完整的他。
果东猛地抬起头来,他凶狠地看向身旁坐着的陈然,陈然并不喜欢糖水蛋,所以他碗里的蛋都没动过,他拿了勺子正漫不经心一下一下搅着。
果东一把把陈然的碗抢了过来,他拿了自己的勺子把陈然碗里的蛋拨到碗边,然后狠狠一口下去咬在蛋上,他把陈然的糖水蛋咬了个大大的口子,红色的蛋心都淌出。
做完这些,果东一边咀嚼着嘴里的蛋,一边凶巴巴地瞪向陈然。
他本来就不是个好人,他是个鬼,恶鬼,他坏得很,是最坏得那个,他本来就招人,讨厌得很!
凶巴巴地瞪完人,果东在陈然一脸惊讶地注视下,直接把两个碗都捞到自己的面前并排放着。
他用手臂护着不给陈然拿回去不给陈然吃,他两碗都要,他一碗吃一口轮着吃,他就是这么霸道这么讨人厌。
大口大口地吃着,果东努力摆出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没人能欺负他,谁要是敢欺负他他就欺负回去!
陈然看看自己手里悬空的勺子,再看看被旁边的人抢走护在手臂里的碗,眼角的肌肉抽了抽。
桌上的李卓风几人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对视一眼,面上的表情都扭曲。
吃饭的时候果东还不解气,陈然看中哪块菜他就要吃哪块,恨不得把陈然夹进碗里的菜都抢过来吃掉。
吃完饭,报了之前被欺负的仇,因为抢了太多菜结果吃了三大碗饭撑得肚子都痛了的果东,揉着肚子打着嗝,跟在陈然一群人后面一段距离往回走。
他不爱和陈然走一堆。
临到两家门对门的屋子门口,陈然左转去自己的那屋时,果东这才快走两步要进自己右边那屋。
他刚到门口,一只脚刚跨进大门,身后就传来一阵动静,有人在叫陈然的名字。
听见那两个字,果东几乎是立刻就回头看去。
都已经走到门边的陈然倾斜着身体靠在门框上,似乎连站立都难。
和他住一屋的兰昊逸和告近两人吓了一跳,赶紧去扶,陈然却用手中的长刀挡开两人。
感觉着脑袋里那翻江倒海的眩晕感,陈然闭上眼用力呼吸,努力让自己尽快缓过来,他不喜欢这种虚弱的感觉,也不喜欢被同情。
“你没事吧?”告近不安,“要不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陈然脸色惨白,但这不是最吓人的,最吓人的是有那么瞬间他身上似乎都没了人气,就好像一具会动的尸体。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告近再次伸手要去扶陈然,却再次被陈然手中的长刀拦住。
“不用……”陈然拒绝,声音沙哑。
“你想死在这吗?”果东声音冷冽,语气中是不容拒绝的强势,他不给陈然拒绝的机会直接拍开陈然拿着长刀的手,扶住他带着他向屋内而去。
把人带进屋,掀开被子,果东直接把人按倒在床上,“躺好。”
陈然到底知不知道人是很容易就会死的?他是笨蛋吗?
陈然从愣神中回神,努力把面前的人的脸和他记忆中某个笨蛋那张脸完全剥离分开,他剑眉紧蹙,冷着脸一把拍开面前正给他盖被子的手,“多管闲事,你很闲?”
他很不喜欢这种被命令被安排的感觉,因为敢爬到他头上撒欢的有某个笨蛋就够了,他不需要别人来对他指手画脚。
更让他生气的是,刚刚有那么瞬间,他居然都认定面前的人就是那个笨蛋,那瞬间他心跳都加速。
被凶,果东帮着盖被子的手僵住。
一旁李卓风几人见势不对,赶紧开口打圆场。
“他这也是担心你……”
“好了,你就好好休息吧。”
“天色也晚了,要不木头你先回去,剩下的我们来就好。”
果东收了手,向着门外走去。
回到房间,一头扎在床上,果东闭着眼睛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去想。
门外李卓风他们却吵得不行,让陈然躺下后,李卓风几人怕陈然听见,所以走到他们这边堂屋里说陈然的事。
陈然才刚出院没几天,本不宜这么快进副本。
之前那刀的副本出来后,陈然五脏六腑功能都衰退,这让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虚弱的状态。
这种情况并未因为陈然的清醒而减缓,就算到了现在亦是如此。
他这次突然晕倒,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的原因。他们在副本吃再多东西那都是假的,事实上这段时间他们可以说是滴水未进。
“必须尽快出去,否则……”
“说得倒是容易,你现在有线索了吗?”
“那就找,拨浪鼓肯定就在村里……”
几人正说着,卧室房门就被打开,果东冷着张脸背着自己的包出门。
见到果东,李卓风几人脸上都是尴尬,陈然的脾气他们早就习惯,但果东却才刚刚接触陈然,而且果东本来是好心。
“你这是要?”李卓风询问。
果东没理会,径直出门。
“天快黑了,不要乱跑,很危险。”李卓风再提醒。
夜幕之下,果东头也不回地顺着小道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