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起头,正好撞上佐助睁开眼睛,一边变回了安静的黑色,另一边却是淡淡的紫色。
这紫色提醒伏黑惠:不是梦啊,佐助偷偷跑到新宿,不是自己的臆想啊。
但他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伏黑惠静静看了看自己弟弟纯净的黑眼睛,一言不发,只是抽出了自己的手,倒了杯温水过去,看着佐助一点一点把它喝完。
然后他才开口:
“怎么回事。”
佐助张了张嘴,他才醒来,意识还停留在两天之前,所以没有回答惠的问题,很艰难地说:“……现在几号了?”
“26号了,你昏迷了两天。”
“你之前跟我说,自己不需要保护。”
“最后就是把自己折腾上医院吗。”
佐助沉默了,他垂下了眼,没有回答惠的质问。
“烟火大会那次,隐瞒的事,就是这个吗。”
“……你发现了啊。”
惠皱起了眉:“你演技多烂,自己不知道吗?”
“说的也是呢,对,就是这个。”佐助猛然看向他哥哥,睁大了眼睛:“我就是隐瞒了这件事,我看得见诅咒,我也可以祓除咒灵——”
“为什么不跟我说呢。”面对佐助的焦躁,惠只是淡淡地用这么一句话噎了回去。
佐助张着嘴,许久都没说出话。
他看着惠那双绿色的眼睛,那份熟悉的恐惧又悄悄升了上来。
如鲠在喉,把他坦白的冲动全部抑制下去,化成心里永远解不开的结。
最后是惠先来牵他的手,看起来格外难过:“佐助,我不会生气你隐瞒我做什么事,我只会生气你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什么看不看得见咒灵,能不能祓除诅咒,我一点都不在乎,我也不想知道为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永远只在乎你本人。”
佐助睫毛扑闪一下,勉力将自己撑了起来,凑了过去,抱住了他的哥哥。
“……对不起。”
“我只是想去看看,津美纪被诅咒了,我很心急,我想知道诅咒是什么样的……”
“那你有想过我吗?”
惠的绿眼睛应该是明亮的,快乐的,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溢满了痛苦与悲伤。
“如果你受到了什么伤害,我该怎么办?”
佐助默默地揪紧了惠身后的衣服,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里。
现在,他只想用拥抱,来稍微安慰一下崩溃的兄长,再以此表示些许歉意。
真的对不起。
佐助用身体,传达了他心里最深的感受。
在惠给五条悟打电话通知佐助醒来之后,佐助终于鼓起了勇气,想跟他哥哥说清楚。
说自己五岁才来到这里,没有五岁之前的记忆,曾经是一个忍者,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但不在这个世界……
但惠阻止了他。
素来冷淡的伏黑哥眼神复杂,看着自己的弟弟苍白的脸色,感到十分心疼,他说:“瞒了这么久,很累吧,是什么无论如何都不想说的事吧。”
“如果是绝对不想说的事,那就不用说了。”
“我早就说了,我对这些事情不在乎,没有咒力也能祓除咒灵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
“为难的话,任性一点也没关系。”
“五条先生那边,我去说,我不会让任何人拿这件事阻拦你。”
听到这些话的那瞬间,六岁之后再也没有哭泣过的少年,有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了下去。
伏黑佐助来到这个世界整整九年,终于在夕阳之中哽咽了,为他的隐瞒,为他的懦弱。
更为他的兄长。
正当病房里陷入了悲情又温暖的氛围时,房门被“啪”地打开了。
从门外面伸出来一对软软的耳朵。
病房内的两人:……
佐助火速拿脸蹭了蹭自己的手,把泪水全部蹭了上去,感觉自己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异常了,才镇定地看了过去。
之前在新宿遇见的一人一熊猫走了进来,后边还跟着一个黑发的少年,还有个女孩子,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眼熟。
是在哪里见过吗?看起来着实有几分熟悉……
那只熊猫先凑了过来,跟他说:“哟!”
佐助:……我跟你很熟吗?
“那个男孩呢?”佐助单刀直入,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熊猫跟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没有问题,我已经送到警局了哦!”
狗卷也在旁边跟着点头:“太芥。”
佐助松了口气,然后看向另外两个陌生人。
黑发的那个,应该就是五条悟之前提过的,被最强诅咒附身的少年。
大概是察觉到他打量的视线,乙骨朝他笑了笑:“我是乙骨忧太,五条老师的学生。”
“禅院真希。”
这个特殊的姓氏让佐助不由得侧目了,仔细看了看扎着高马尾的少女,久远的记忆忽然从脑海深处翻了上来。
第一次直面诅咒,哭泣的女孩,寂静的后山。
是她吗?
看到少女因为自己长久的凝视微微皱起了眉,佐助收回了视线。
惠站起身来朝来人示意,说:“已经没事了,我也跟五条先生说过了。”
熊猫松了口气:“这就好,如果他因为我不在出了什么事,我真的会良心不安。”
惠深有同感地点头:“幸好最后没出什么事……”
“说起来,伏黑君是怎么找到弟弟君的呢?”乙骨面露疑惑:“就连五条老师都没有伏黑君发现的速度快。”
“玉犬记得佐助的气味,”惠想了想,又说:“是五条先生回家找我,把我带来了新宿,我才找到佐助的,主要还是拜托了五条先生。”
那个人难得靠谱了一回呢。四个一年级在心里这么感慨道。
“但新宿怎么会突然出现了这种级别的诅咒?”惠如此问道。
“啊……这是保密事项,但伏黑你已经跟着悟出过任务了吧,好像他还在帮你申请二级的评定,”熊猫挠了挠头:“其实是有一个诅咒师闹事,进攻了新宿和京都,放了很多诅咒出来。”
惠皱起眉:“顺利解决了吗?”
“那必须的,悟已经顺利搞定了!”
“五条老师这几天都在忙后续处理的事项。”乙骨叹了口气。
“鲑鱼!”
佐助懒得再听下去,抬起头,用询问的眼神直直地看这帮人来找他到底是有什么事。
乙骨温柔地说:“我们听说你独自祓除了特级咒灵,真的十分厉害,”他有一双沉静的黑眼睛,看人时显得十分温顺:“你没有事真的太好了。”
“谢谢,”佐助僵硬地回道:“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在这里?”
那四个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儿,狗卷忽然说了句什么,熊猫才一拍掌,看着他说:“悟没有跟你们说吗?”
“明年四月,你们就是我们的学弟了哦?”
“作为学长,当然要来看望一下昏迷的学弟啦!”
伏黑惠和伏黑佐助一起瞪大了眼。
“……你说什么?!”
12月31号,被医生判定身体没有大碍的佐助终于可以出院了。
按照他自己的感觉,他醒了的那一天就可以走,昏迷估计只是因为查克拉消耗殆尽,再加上突然犯病导致的,其实没受到什么伤。
但惠幽幽地看着他,眼神里面全是控诉。
因为实在是干了太多对不起惠的事情,正感到十分心虚,佐助只好把“想出院”吞进了肚子里,憋屈地多待了好几天。
出院之后没过多少天,五条悟还专门开了一个“庆祝佐助出院大派对”,把他所有的学生拉上,跑到银座的一家常去的餐厅,一起吃了一顿饭。
也是在这个所谓的派对中,伏黑家兄弟和咒术高专一年级熟悉了起来。
佐助原本对自己也要入学高专的事感到有几分困惑,甚至有一点不被询问就被安排了的恼火,但去问了五条悟了解了大概情况后,也出于“想跟惠呆在一起”的私心,他最后还是答应下来了。
所以,他们就成了学长与学弟的关系,在吃饭的间隙互相交换了很多情报。
熊猫,看起来是动物,实际上是一个咒骸,堪称咒骸中的最高级别艺术品,擅长体术作战。
狗卷棘,咒言师,为了不伤害别人也为了保护自己,只用饭团馅料说话,据说与他相处久了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乙骨忧太,五条悟的远亲,拥有超规格的咒力水平,在被五条悟捡到之前也完全不知道咒术的存在。
禅院真希,禅院家的天与咒缚,离家出走中,发誓要给禅院家那帮人看看自己的厉害。
佐助想了想当年去禅院家那帮人的做派,对真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十分赞同她的做法。
他忽然记起了当年那桩事,问真希:“你小时候是不是被丢到了咒灵阵?”
真希很迷惑地看了他一眼:“有啊,次数蛮多的,怎么了?”
看着少女如此风轻云淡地回答了这样的话,佐助对禅院家的认知又被刷新了,他心里面不由得升起了一点敬佩。
这么烂的地方还能有这种敢作为的人,还有惠这种好人,禅院家的基因也没有完全败坏嘛。
然后佐助继续说:“应该是八年前,我去过你们家。”
佐助喝了口水,陷入了回忆:“我应该是找到了一个被困在咒灵阵出不来的女孩,看起来跟你很像,是你们家都长得差不多吗……”
“啊,那应该是真依,还有,我跟禅院家没关系,请不要说「你们家」。”
乙骨转过头,露出了疑惑的视线:“真依?你的妹妹吗?”
“嗯,她其实是有咒力的,又比较乖,很少被丢进咒灵阵,那应该是第一次。”真希皱着眉回想:“当时她昏过去了,我是听说有人找到了她。”
“原来是你啊。”真希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朝佐助伸出了手:“谢了,算我欠你一次,有什么事来找学姐啊。”
佐助看着这个戴着眼镜,笑容灿烂的人,心里忽然对她升起了些许好感。
他也伸出手,握了回去。
狗卷在旁边很应景地放了一个小礼花,彩带哗啦啦地洒在了桌子上,为这场高专未来的一二年级的会晤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