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星月寄锦书2

寒夜幽静,雪落无声。

五千大军驻扎在荒郊野岭,待天明,等雪停,篝火升起,火光将夜色照亮,更给这寒夜带去不少温暖。

明媚的火焰照映在木盒上,将本就鲜红艳丽的木盒照得更加妩媚。

郁止伸手在上面轻轻摩挲,只觉得自己粗糙的皮肤怕是要伤了这木盒的光滑细致。

原本他并没有打算接下这份礼物,可当他看见时,却只觉得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收下。

要收下。

以郁止的精神力敏锐程度,这种明确的直觉绝不是无的放矢,既要他收下,那必然会有收下的原因。

他的手抚上盒子上的锁扣,正要将他打开。

“将军,帐篷已经搭好,您可以去休息了。”副将前来道。

郁止停下动作,不着痕迹4拂袖将木盒上的双鱼遮住,“嗯,告诉大家,早点休息,守夜轮班要警惕。明日一早继续启程。”

“是!”副将眼见就该离开,他脚步没动,反而是问道,“将军,这东西虽是云州百姓的心意,可到底来历不明,不能保证无人在其中动手脚,可要末将拿去检查了再还来?”

郁止摆摆手,“不必,它没问题。”

副将看了看那明显没被打开过的木盒,心说这没问题的结论是怎么得来的?

管他呢,将军神勇,定有秘密的探查办法,这等机密,不告知他人也实属正常。

副将离开,郁止却也没再动那木盒,这里荒郊野岭,要是磕着碰着,到底不便,不如等到了京城再说。

收起木盒,郁止回到临时帐篷休息,要养精蓄锐,才能应对京城的麻烦。

这个世界的主角是另一个国家的皇子,剧情讲述了他从一个被欺负的透明皇子,在几个兄弟自相残杀后,作为皇帝的独苗,捡漏了皇位,从此陷入皇权官场纷乱,逐渐由弱向强的过程。

剧情只从他的视角出发,写了那一个国家的事,对于其他国家,则是一笔带过。

郁止要想统一天下,之后必会与男主有所交集,然而想必那也是许久之后,且交集不多。

他心里犹疑的是,过往爱人的身份总会与主角有所关联,这个世界呢?

要想找到人,难道要等到日后攻打男主所在的国家?

这个念头在心中闪过,他便微微皱眉,倒不是不愿意等,而是心里有种预感,哪怕他找到男主,只怕也见不到那人。

直觉罢了,不需要证据。

翌日凌晨,风雪已停,众人皆接着赶路。

“将军,前面就是浔州,可以补充随行的粮草。”

云州百废待兴,也有不少人救下,回京队伍所带的粮草便没那么充裕,也是想着可以在中途补充,回去的路程便放慢了些。

郁止和几个随行下属来到路边的茶摊休整。

“军爷里边请!”小二招呼道,“各位军爷要吃点什么?”

“随便来点茶水馒头。”下属吩咐道。

郁止的注意力则放在其他方面。

这座城位于边境和京城之间,来往百姓却仍是面露急色,行色匆匆,可见在这乱世,哪怕身处安全,百姓也不能全然放心。

“娘,娘!我不要去!娘,您别卖了我!我会好好干活,好好照顾弟弟,弟弟他也舍不得我,求您别卖我!”

大街上,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女跪着苦苦哀求,她的母亲却毫不动容,也不跟少女说话,只跟牙行的婆子交谈。

“我闺女生的好,怎么也能值三两银子,你看看,她就是饿瘦了,要是吃好点,穿好点,肯定是个美人胚子,就是给大户人家当一等丫鬟那也是使得的。”

买人的婆子翻着白眼,“说得好听,吃穿不要钱啊?你这闺女要想卖出去,我都还得花银子装点,二两,再多就算了!”

闻言,刚刚还强硬说要三两的妇人当即笑着接了银子,签了卖身契。

女子哭着被人带走,她也没再看一眼。

围观完全程的几个下属义愤填膺道:“光天化日买卖良民,这还有没有王法?”

“咱们卖命保家卫国,他们倒好,为了银子买卖儿女,好好做人的日子不过,非要做一回畜牲!”

几个人隐隐含着怒气,说话也不太客气。

郁止冷静呵斥道:“吃你们的。”

“将军……”下属明显不服。

不等郁止说话,上菜的小二便走来道:“几位官爷莫要动怒,官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刚才那妇人并非恶毒心狠。”

可要好生安抚这几位一看便不简单的官爷,否则他这小摊子今儿怕是要遭罪。

“哦,什么意思?”他们亲眼看见她卖了亲女,还能有假?即便是为了儿子,那也着实心狠。

郁止静静喝着苦涩的茶水,并不说话。

小二解释道:“如今苛捐赋税繁多,普通百姓种地非但吃不饱饭,还得亏本,有门路的都找了其他门路,没门路的自然只能制造门路。”

“那妇人家中米缸空荡,走投无路,一家子眼看着就得饿死,可卖了闺女,有了银子,一家人便有了活头,闺女虽被卖身,却也是一条活路,刚才的婆子收的人都是卖去富贵人家做丫头,要是真正心狠,那姑娘进的就还是那城西的红楼,卖的银子还多。”

几人闻言,皆沉默无语。

需要卖身才能活下去,可见这乱的不仅仅是世道。

郁止此时才开口:“听完了?听完了就快些吃,待会儿还要赶路。”

“将军,您一早就看出来了?”

郁止没答话,但态度不言而喻,众人自是羞愧,坐下默默吃菜喝水。

郁止对此并未多说什么,周国当今皇帝沉迷美色,昏庸无道,朝堂政权皆掌握在丞相手中。

皇帝无心朝政,只爱吃喝玩乐,愿意做个吉祥物,放权给丞相。丞相想要名正言顺掌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愿意捧着供着皇帝。

这二人一拍即合,上至朝堂,下至百姓,便皆被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原主从前只是个小虾米,又远离京城,自然不被人放在眼里,可他这会回京情况却大不相同。

迄今为止,郁止已经碰上了两回刺杀,至于幕后之人,自然与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脱不了干系。

“将军,该启程了。”

郁止起身翻身上马,正要策马离开,却见小二匆匆跑出来,“官爷!官爷!”

郁止勒马停住,转头询问,“可有事?”

小二笑着道:“路途遥远,这是小民的一点心意,官爷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他递出手里大大的油纸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

郁止却敏锐从其中嗅到了一股香油味和肉味,温和道:“不必了,留着自己吃吧。”

小二却是不依,“将军守卫边境,挡住了那梁国的贼人,免了咱们这儿也打仗,这点小心意,应该的应该的。”

这是猜出他是谁了。

连民间百姓都知道云州一战,看来他名声传得挺广,难怪京城会接连派人行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何况他要的那张卧榻上已经有了两个人。

郁止不愿再多停留,便干脆收了这油纸包,“多谢。”

策马而行,这油纸包放在胸前着实有些碍事,他视线一垂,目光便落在了挂在马背的木盒上,想着里面倒是有空间,便用手帕将油纸包裹了一圈,将它丢进木盒里。

在周颂羡慕嫉妒的目光下,叶逐月抱着价值一套房的古董木盒回到家,刚进大门,就看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正在花圃浇水。

“大嫂。”

妇人抬头,见他怀里抱着木盒,笑道:“逐月回来了,又买了什么好东西?”

她这位小叔子天赋异禀,别人苦苦鉴定都不一定能够辨别出古物的真假,可他却只需要一眼,便能看出那东西究竟是真是假还是古仿,自小便如此。

从小便被叶家老爷子领着去各种场合炫耀,颇受长辈们的喜欢。

作为家中小弟,叶逐月不需要继承家业,不需要为家族添砖加瓦,因而他以状元的成绩上了历史系,也没人说什么。

叶逐月笑了笑:“没什么,一点小玩意儿,我哥回来了吗?”

“去接桐桐,应该快回来了。”叶大嫂陪着他进去,视线倒是在叶逐月抱着的木盒上多看了几眼,觉得这木盒真喜庆。

喜庆得她都有些好奇它的来历了。

“逐月,这是真的吗?”

“真的……吧?”叶逐月破天荒犹豫了。

从前对于什么东西,他一眼便能看出来,但手里这东西,理智告诉他是真的古董,可它的模样却让他首次怀疑起了自己。

无他,实在是这盒子虽古色古香,外观却很新,不仅没有磨损,没有掉漆,就连这盒子上的红漆颜色都没暗淡一分,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木盒现在看起来,比他刚拿到手时更新了一些,好像……还重了一些?

他抱着木盒在太阳底下看了看,却见红漆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叶大嫂心中惊讶,她方才不过是随口一问,谁知竟从叶逐月口中听到这样不确定答案。

究竟是这木盒的问题,还是小叔子的特异功能出了问题?

等丈夫回来再问问他。

叶逐月不知大嫂心中在想什么,爸妈不在家,他抱着木盒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叶逐月的房间在三楼朝阳的那间,拉开窗帘,阳光倾洒在桌面上,流了一桌流光溢彩。

翠色的叶片风铃随着细微吹来的清风吹奏出细细浅浅的铃声,自然的乐曲清脆动听,优雅妩媚。

叶逐月将红漆木盒放在桌上,米白的桌面顿时被这艳丽的红色夺取光芒。

它的锁扣上也涂了漆,可叶逐月却看不出这是什么漆,这个木盒没有锁头和钥匙,它的锁扣就在木盒上,不需要其他便能打开,这倒是不如寻常箱子隐秘。

但叶逐月本也没想着拿它装什么东西,不过是觉得它好看,打算放在博古架上或者收藏室里欣赏罢了。

想起自己在拿到它后,好像顺手丢了个什么东西进去,他打开木盒想要将它拿出来,然而木盒打开,他的脸色顿时僵住。

视线紧盯着木盒着木盒里的东西,几秒钟后,叶逐月深吸几口气,咬牙切齿怒道:“周!颂!”

刚跑到门外想要小叔叔玩儿的桐桐被吓了一跳,耳朵竖起,转身跑回了妈妈身边,“妈妈!叔叔在河东狮吼!吼周叔叔,可吓人了!”

叶大嫂笑着给她整理跑飞起来的小裙子,“桐桐乖,叔叔那个不能叫河东狮吼,不要乱说哦。”

桐桐也不生气,歪头问她,“那妈妈上次吼爸爸是不是呢?”

叶大嫂:“……”

丝毫不知道自己吓到了小侄女的叶逐月正在给周颂打电话。

“你是不是干坏事了?”他忍着气问道。

“你说哪件?”周颂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

叶逐月:“……”

周颂终于反应过来,“啊!我胡说的,我刚刚还以为你是我妈……兄弟,我能对你干啥坏事?我月光还要靠你接济啊!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衣食父母啊!”

叶逐月不信,他看着眼前木盒里的东西,觉得自己就不能信,“你敢说不是你?我买了这个盒子后就跟你待在一起过,你敢说里面的吃的不是你放的?”

这可是古董盒子,放热的食物不是在糟蹋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