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陷入了长久的安静,黑暗中除了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再听不见半点声音。
江遇秋愣愣伸手,轻轻触碰刚才被什么触碰到的唇部,表情迷茫呆滞,望着郁止的方向迟迟没回神。
“你”
郁止静静听着。
“你”
“为什么要亲我啊”
他心里觉得不对,却又有种理所当然正应该这样的感觉。
明明那么矛盾的感觉,却又实实在在存在他心里,无人知晓,无人明白,就连他自己,都好似隔着一层不薄不厚,不浓不淡的白雾,看不清也摸不透。
郁止低着头,确保声音足够江遇秋听清,“因为喜欢你。”
江遇秋笑了笑,声音不带半分滞涩和其他感情地道“我也喜欢弟弟。”
郁止听着这声弟弟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喜欢和喜欢也有不一样。”黑暗中,郁止的声音仿佛深渊密林中的潺潺流水,明明看不见,却能清晰地听见它的声音,指引着林中迷路的旅人前行的方向。
“为什么”江遇秋双眼迷茫。
郁止想了想,举例道“就像我和房东婶子,你觉得我们一样吗”
歪着脑袋想了想,江遇秋摇摇头。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不一样了,这个不一样是指郁止和其他人的区别,但他又不是完全明白。
既然郁止和其他人不一样,那具体又归为哪一类呢
奶奶是亲人,房东房东太太都是对他好的人,郁止是什么呢
他只隐隐觉得郁止是自己的,但郁止明明是一个人,有自己的想法,会自己做事,不会任由他说的话做事,为什么是自己的呢
他想不明白,从前对于想不明白的问题他都会将之放到一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把这个问题想明白。
“是因为男女有别吗”他傻傻地问,然而问出来后,又觉得不对,因为房东又不是女人,自己也从没将郁止和他放在一起过。
“如果我是女人,你会想跟我分开保持距离吗”郁止问。
性别这种事,他并不是很在意,毕竟不是人的世界也经历过无数次,如果有世界变成女人,他也会找到这个人。
江遇秋想了想,老实摇头,却又想到黑暗中郁止看不到,便又出声回答,“不想。”
不是不会,是不想。
“我也不想。”郁止笑着回应。
“这就是区别。”他清润的声音在黑夜中款款流淌,“无论遇到什么情况,无论身处何种环境,我们都会在一起,任何因素都造不成阻碍。”
江遇秋听着只觉得高兴,随后又呆呆问“但是,这个跟你亲我有什么关系呢”
郁止喉中的笑意压不住,不经意在黑夜中流淌出来,却痒了江遇秋的耳朵,他忍不住用微肉的手掏了掏,将那种痒意驱散,却又觉得脸颊不知道从何时升起了热意。
好奇怪啊。
但是又有点不知名的喜欢。
“没什么关系,就是想亲你,想跟你做亲密的事。”郁止笑够了才道。
江遇秋心中微微有些羞恼,虽然他或许并不知道那叫羞恼,但他就是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有点坏啊,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在耍他吗
“你不想吗”郁止反问。
“不喜欢吗”
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发烫的脸颊,呼吸加重,热气充满了两人之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郁止才听到一道微若蚊声的回答“想”
好像也喜欢。
郁止在被子下摸索,将江遇秋的手握在手心里,对方明显很暖的温度仿佛能从手里蔓延传递至心里。
“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郁止忍不住缓声说,或许江遇秋现在不明白同性恋,但他可以让江遇秋知道他们的未来,时间久了,有些东西自然不言而喻。
“早上一起在床上睁开眼睛,一起洗漱穿衣,一起晨跑锻炼身体。”
“我会在晨跑之前,提前煮上豆浆粥,备上你喜欢的那款榨菜,在胡同口买两根油条,几个包子,觉得冷清了,就去胡同里的那颗梧桐树下跟人边聊边吃。”
“听着耳边鸡鸣鸟叫,远处学校的读书声,看着胡同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背着书包一路跑跑闹闹去学校,踏着国歌,悠闲回家。”
“有人来店里时忙一点,没人来店里就当作给自己放假,电视里放着你喜欢的节目。”
“午饭不想麻烦就去饭点打包,想吃什么了就去菜市场买,我都能做,下午觉得闷,我们可以关掉店去逛街,商场里人多,东西也多,肯定有你喜欢的,或买或看,都不重要。”
“听说市场那边晚上更热闹,夜市里买卖东西的人更多,小吃零食也多,还有一些有趣的游戏,我还没去过,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去。”
“晚上回去,走在巷子里的青石板路上,会发出同步的声音,以后或许会变成水泥路,虽然更
方便坚固,但会少一分古典意蕴,不过只要走在身边的人是你,想来我也不会注意到那些。”
郁止的声音不疾不徐,仿佛还带着一股悠闲如画的魔力,仅仅凭借几段话,便将一个美好得宛如梦幻的未来勾勒在人心间。
他的声音和话语都很容易让人沉醉,可不知怎的,江遇秋却并没有听得昏昏欲睡,反而越听越清醒。
他忍不住顺着郁止的话想了起来,只觉得那样的未来令人安心和欢喜。
“只有我们吗”他忍不住问。
“只有我们。”郁止语气镇定。
江遇秋高兴答应“好啊。”
他其实不在意未来是什么样,心里觉得郁止勾勒的未来很美很安宁,是因为那个未来里,处处都是郁止的身影。
江遇秋不知道这是什么心理,但那并不重要,只要开心就好了。
“我们同床共枕,互相喜欢,还会相伴一生,我装着你,你记着我,甚至还会做更亲密的事,不看性别的话,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郁止循循善诱。
“唔”江遇秋睁着眼睛,认认真真地想了想,最终试探着问,“是夫妻吗”
郁止眉眼疏阔,笑意深深,眸中的情意隐没在黑夜中,没让任何人看见。
他却俯身吻上江遇秋的唇,将那句回应倾诉在二人唇齿间,又飘然散落在黑夜里。
“是伴侣”
夫妻尚有怨憎,唯有伴侣为心意相通,相伴而行。
对于江遇秋而言,伴侣两个字令更为适应,这时候人们喜欢把另一半叫对象,把夫妻叫两口子,伴侣这个词但是比较少出现,也不会给人一种一定要男女配对的感觉。
那也过后,他们之间好像变了,却又仿佛没变。
依旧是那样的相处,依旧是同样的生活。但江遇秋却比以前还要开心和安心。
因为郁止告诉他,他们不会分开,会一辈子在一起。
郁止向来说话算话,江遇秋对他还是很信任的,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是真的。
不过他却下意识在外人面前克制一些,没有对外显露他们的关系。
小傻子时傻时精,不知道哪里来的敏感,敏锐地觉得不能对别人透露他和郁止的亲密的关系。
所以他们对外还是假装分开住,分开睡,是两家人,没人大半夜去找人,也就没人知道江遇秋和郁止住在一起。
春天即将过去,夏日逐渐来临。
郁止没有失言,在一日闲时,他领着江遇秋出门,去逛了最近的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