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缎贴墙,绒毯扑地,椒兰芬芳,奢华酴醾。
赵夫人斜倚绣榻,尝着美酒,入目雕梁锦绣,耳边丝竹声声,却神色郁闷,向旁边人道,“你当初想法极好,太后是天子亲母,占了天时;张让他们近身伺候,占了地利;我们赵氏若不想败落,需得联络士族,抬升名声,以得人和。那天本来你看出那丫头...”
说到此处赵夫人忍不住露出牙疼的表情,“看出那小儿出身不凡,将我拦下——哪知道,转头胡列那蠢才就做出这样的事,得罪了荀氏,还让人知道了他是我赵家人,你说荀家会不会报复我们?”赵夫人皱皱眉,“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坐于赵夫人下首少年,眼睫狭长,容貌清瘦,穿着布衣,与遍身罗琦、身肥丰腴的赵夫人大为不同,他低头对着杯中美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才抬头换了诚恳的表情。
“姨母放心,荀氏向来小心谨慎,又不是阳翟人,只因一个下奴行凶就与我们家作对,如此不智之举,是不会做的。
“荀氏重在名望,而非势利,姻亲故旧盘根错节,就算我们不能与之交好,也最好不要得罪,您也不想有朝一日被人刺杀吧?”
若非他家唯有这门远方亲戚,因恰好成了天子乳母而得权势,成为他唯一可用进身之阶,他才不会费心费力为一群贪婪蠢货谋划。
连家中仆从都管不住,她赵眉儿难道多聪明?
“夫啊...我的夫啊...”
远处隐隐传来哭嚎。
赵夫人正欲饮酒,闻此顿感不悦,正待发问,便见有下仆自外院匆匆进来。
“怎么回事?”
“胡列之妻王氏,在门外哭泣,说家无余财,无钱葬夫,还说她家如今上有生病婆母,下有襁褓小儿,实在过不下去,想求见夫人...”仆从跪地,照原话回答。
“见什么见?”赵夫人正烦胡列坏了计划,听见他更厌恶冒火,“赶走赶走,要哭到别处哭去,没钱就丢出城随便挖坑埋了,同我来说做什么?我没追究他都够了,还敢上门要钱!”
仆从领命出门,哭声一会儿就消失了,少年又陪着便宜姨妈喝了一会儿酒,开解了半晌,这才脱身。
他走出内院,大大的吐出一口浊气,正待离开,却见几个健仆拖着什么从远处过来,很快来到他身边。
见是主家人,健仆停下来,撒了手,向他见礼。
拖着的东西,松了手就倒在地上,少年这才看清竟是三个人,一个老妇,一个中年妇人,还有一个小女孩,老妇和女孩都闭着眼,头歪向一边,看不出什么,但中年妇人却还睁着眼睛,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不知为何,少年心头咯噔一声。
“哦,这是胡列老婆王氏和他老娘、闺女,王氏刚刚勒死了婆母和亲闺女,自己也吊死了,如今我们只得费点劲,给拖出城去。”
少年愣了一愣,望着地上失去性命的小女孩,第一次觉得,自己投奔赵氏原来是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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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后不久,赵家送来丰厚的致歉礼,他爹礼貌客气接受道歉,然后拒绝了礼物。
荀柔被看管,失去独自出门的权利,不过前有堂兄带他出门,后能围观罚抄六经的郭嘉,小日子还是很愉快。
何颙借着太守府晚宴,打开了阳翟人才市场,结识了包括辛毗、辛评兄弟在内的许多望族名士。
阳翟和颍川其他地方不同,这座城中聚居了太多名门,竞争激烈,严重内卷,家族帮助少,对家中子弟约束也不多。
辛毗、郭图这一批年轻人,风华正茂,正书生意气,欲挥斥方遒,想要成就一番事业,青史留名,自然容易受吸引。